溪冬好笑:“没事儿,子桑说休息一会儿就好,只是有点站不稳,实在不行,他说他结识了商队里一位有名的巫医,晚点让他给看看。”
“好吧,等回去的时候,巴淮去看看,今夜你就将就与他们同住,帮忙照料一下。”知道子桑二心里有数,秦竹也没有多问,只是扭头和巴淮嘱咐了声。
“诺——”
一个挎着篮筐站在人群中的少女,脸上灰扑扑的,离秦竹近,从头到尾听完他们的对话,赶忙笑着凑近:“大人,这天闷热,我这有丝帛制的纱罗,麻衣和竹衣,清爽秀丽,很适合诸位。”
秦竹顺着掀开粗布的篮里打眼一看,只见一堆艳丽的纱衣堆叠在一起,顺势就探手拎了一件起来。
又薄又透的面料看上去清凉得不行,秦竹挺喜欢的,正要让溪冬上手摸摸看,转身“哎唷”被人踩了脚。
瘦脱相的小孩回头朝她龇牙,秦竹气笑了,正想让贰伍将人抓回来,身旁快速冲过几个臭烘烘的男人。
一瞬间,场面一团乱。
眼瞅着那小孩被打得口吐鲜血还在朝那几个男人吐口水,秦竹皱眉,忍不住喊一声:“喂!都住手。”
那几个男人还在污言秽语谩骂,秦竹抬脚就要上前,巴淮见状比她快了一步,快步上前,拧手反扣,三两下将那群男人全部摁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你他妈谁啊!”为首吊眼钩眉的短褐男人喘气骂了声,他膝弯和后背各挨了一拳,痛意让他半蜷身子。
巴淮没有理会他,退回至秦竹身后站定。
秦竹挑眉,定定看向那个挨打不哭的小孩。
周遭,陡然安静。
秦竹本身就喜欢黑色,除了朝服,就连常服也大多以黑色为主,但这黑色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要不巴忻也不会一口一个“秦内史”叫着,毕竟秦竹只是区区一个“内史卒吏”——内史中最小的官职。
此时,见惯了楼船三五不时骚乱的商贾都默默地后退,生怕被得罪任何一方人。
“你踩到我了。”
秦竹看着那脏兮兮的小孩,面无表情。
霍天昊是楚国遗民,他爹是秦锐士的俘虏,自出生起他与兄姊就是奴隶,奴隶没有人权,他娘病了,他只能孤注一掷偷摸上船,没想到钱还没捂热,就被人发现了。
霍天昊眼里充满恨意,他就不明白了,凭什么这些人就能随意吃喝拿东西都不用给钱,他们就活该一辈子修运河搬石头直到病死痛死!
“都让开!”
同盐铁一样,这楼船也是属于官家所管理的,船上驻守的兵卒听说有人闹事,赶忙冲了过来。
他们可以收到消息,这次船上来了几位大人,不仅有陛下身边的,就连全国首富巴清身边的人都来了,他们可得紧紧皮,这巴清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秦竹抬眼望去,是一群年轻的兵卒。
“您没事吧?”为首的一名大白牙男子环顾一圈,径直走向溪冬几人围拱的秦竹。
秦竹顿了顿,摇头,见其他几名兵卒问也不问,直接要将那几人带走,她似漫不经心问道:“那几人是谁?”
白牙兵卒右手按着佩剑,扭头看去,笑着打哈哈:“这几人都是秦民,往来三川郡做点小买卖,冲撞了大人,我定会上报重罚!”
“秦民?”秦竹若有所思,又扬起下巴对准那不断挣扎想要摆脱禁锢的小孩,问道:“那那个小孩?”
“他啊——”兵卒眼神微冷,嫌恶似瞥眼应道:“应该又是偷摸上船的。”
白牙兵卒在这船上也快一年,这船经停的渡口大多是行商的人,或许一部分会拖家带口,但长这副模样,身边也没个长者,基本就是楚国遗留下的,爹娘不是奴隶就是死了,没人管教。
船上人多,像是这些半大孩子,他们也不好动手,除非真的惹了什么大麻烦被人丢下船,要不然就只能教训一顿,等靠了岸再赶下去。
“呜呜呜——”瘦小的孩子此时小鸡仔被兵卒捂嘴拎起来,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空荡荡的,力竭似的跟副骨架一样在半空晃荡。
秦竹目光凝在小孩布满伤疤的双脚。
【没有鞋啊——】
“嘶——好了,把他放下来。”
“大人,您这是?”
“你带那几个走,这个交给我。”
秦竹没心思跟白牙兵卒解释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除小孩之外”。
挥挥手,她让巴淮将人带过来,转身就欲回船舱。
经过那卖成衣的少女时,顺口道:“这些都要了,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