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在复盘?”
洛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天道压制住界灵防止界灵能力太过逆天扰乱人间秩序,可他对高纪生的压制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不应该啊,神阶期圆满只是神庭的最低门槛,所有进入神庭的大牛实力只会得到更进一步的精进。”
“童童是觉得高纪生弱?”
“我一个神阶期未圆满的人居然打败了神庭的灵修。”洛童说:“天道对他的限制太过了。”
庚子濯:“限制越狠代表实力越强,童童是担心高纪生还有后招?”
“不仅如此,他一个神庭的灵修,来人间后那么轻易生儿育女?他不知道增加因果对修炼没有好处吗?他既然有实力,为何还用人类的方法,研制解药救治他的孩子?”
“为何父母惨遭世人诋毁,妻女不保,东躲西藏,却只敢把怨气发泄在实验体身上,发泄在平凡百姓身上?小濯,如果是你我,遭遇这些事,万不会任由事件发展,谁诋毁找谁,自身强大,会让身边的亲友感受到力量,贺飞兰会因为我的事自杀吗?不会。你身边同样……”
侃侃而谈的洛老师卡壳了。他突然想到,庚子濯身边确实有位特殊的亲友——琴长红,捅了庚子濯一刀绝望自杀的养母。
庚子濯笑着鼓励:“没事,童童,你继续说。”
洛童怎可能大心肝地接下去,无意中戳中小濯的伤心事,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搭在庚子濯肩上,注视那对黑濯石:“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放心上吗?
尸族全神贯注捕捉人类的微表情,寻找哪怕一丝不乐意。人类喜欢撒谎,这是不争的事实,或者说,他们被教育成需要撒谎才能安全长大的模样。
人类小孩说话需要看气氛,看大人脸色,需要像个变色龙一样感知到周围环境是否安全,再选择要不要说真话。
遭受过磨难的小孩从小就学会察言观色的本领。但尸族不喜欢,他不喜欢庚子濯在他面前为了迁就任何人任何事做不开心的事说违心的话。
但人类的天性如此,他们太弱小了,基因里篆刻着恐惧和逃避,他们会逃避不喜欢的话题,会戴上面具生活在不适合的环境。
洛老师尽可能给庚子濯营造一个安全的环境。茶言茶语也好,胡说八道也好,都是洛童允许的结果,他希望当年那个连表达正常需求都困难的小孩,长成随心所欲的大人。
“我没有难过,童童,你给我很多了,那件事在我这已经过去。”
庚子濯轻叹:“但童童,不只弱小会令身边人绝望,强大也会。她就是因为我过于强大,不符合她心目中儿子的形象,才痛苦,有没有可能高纪生身边的人也接受不了高纪生的与众不同,与他们设想的不一样,产生痛苦选择结束生命。”
人类很脆弱,他们只能接受阈值范围内的生活。太沸腾会灼伤,太冷清会冻伤,忽远忽近会患得患失,过于黏糊又会窒息。但每个人的阈值各不相同,琴长红接受不了庚子濯是丧尸,珍姨却不介意妞妞变成丧尸。
琴长红,那个强大温柔又脆弱的女人。
“你恨她吗?”洛童问。
“不恨,丧尸堆里,她是第一个向我伸手的女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陌生人保持善良友好?她足够好了,她足够好了,童童。她那样好的人,生命的终点却为我心碎,没有我她的生活会更好吧?”
“没有我丧尸就不会入侵Z城基地,她会有新的爱人,会有新的儿子,会开启幸福的生活。”
洛童不知道如何形容那双眼睛,他明明在笑,可眼底流淌细密的无措、后悔、彷徨、悲伤……回忆拽得他失了神,没控制住表情,只恍惚了一瞬,下次眨眼又恢复笑意盈盈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阳光男孩。
可他不需要如此,不需要掩饰难过,不需要假定不存在的世界,错的不是琴长红,更不是他。
“没有你她无法活着到达Z城基地,早死路上了。你的存在没有错,她的选择纵然基于她自身价值观的局限,但伤害了你是不争的事实,你为此难过怨恨她都是正常的情绪,你不需要站在旁观者的视角看待这件事,小濯,你是受害者,你有资格表达愤怒表达哀伤,那是你的权利,你如果不想原谅,不必勉强自己。”
尸族的胸襟包容万物,他对人类说:“至少在我这里,自由地表达爱憎。”
人类很善于掩饰,可总在心上人面前露出马脚。
时间久了他也分不出自己是故意还是在童童面前过于放松。童童总说他在撒娇,也许吧,他总会败给童童。
小时候的喜欢,是敬仰亲近,从未有人对自己那么好,没有任何条件的好,仅仅因为他是小孩就温柔对待,释放所有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