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房子很大,大到一个客厅都足以容纳两个他原先租住的房间,里面已经摆好了各种家具,雪白的防尘布将之一一遮盖,倍显空旷。
姬矢准站在门口,那一瞬间感觉到的不是这间房子的豪奢,亦不是对叶绒别后赠礼的感动,而是一股莫大的空虚,从灵魂到身躯,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掉。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身躯从未如此轻飘过,像是充满气的气球,看似饱满,内里却空荡荡的。
曾经一人独行的岁月里他也曾感觉到些许孤独,遇到叶绒之后生命与生活都在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充实、饱满起来,当这个半路来客从他的生活中抽离,猝不及防,他竟此刻才察觉,一个人的时间,每一秒都如此难捱。
轻飘飘的身体唯独一双腿脚沉重的仿佛坠了千斤巨石,姬矢准急促地喘息着,看着偌大的空间,竟生出怯意,好像曾经一往无前的勇气都随着奈克瑟斯的离开而被抽离,他居然惧怕踏进一间空房,一间属于他的空房。
半晌,他终于迈出第一步,第二步便容易得多。
房间里的灰尘很浅,但并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新房独有的冷涩味儿填充满每一个能够被侵占的角落。
防尘布被一张张撤下,浅灰色的真皮组合沙发几乎绕了半个客厅,尚未撕下的塑料温柔地反着光。同样组合款式的茶几与之一一匹配,光滑的玻璃桌面上还没来得及铺设桌布,放置茶具,但插着几枝梅花枝的花瓶已经先来一步,没有花苞和嫩芽,冷冷清清地端在那儿,矜持又无声。
他没见过这样款式的花瓶,苗条优雅的瓶身,纤细的径口,和淡雅端庄的绘图,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和叶绒相契合的韵味,让人觉得宁静美好。
姬矢准走过去,看了眼瓶子里仍然清澈的水,一下子消弭了对夜袭队擅自闯入的不满,反而生出几分谢意。
今后留出了太多的时间令人有些无措,姬矢准慢慢地转过每一间房,细细地看着。
厨房的流理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未拆封的厨具都是种花家常用的,唯一被用过的还是一个陌生的药罐和小炉。
锅碗瓢盆都准备的很齐,常用的餐具都成双成对,连备用的那些都是偶数。是属于某人的小执着。
冰箱里空荡荡的却唯独有几包散发着独特气味的纸包,姬矢准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那是什么,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还干净着的垃圾桶,最后还是默默地关上了冰箱门。
洗漱间和厕所彻底分割,里面的洗漱用品详细得他想象不到叶绒这么细心的样子(叶绒:抱紧卡莲)。
而略过寻常的厕所去看洗澡的地方,除了淋雨,两个颇大的浴缸面对面地安放在两边,中间只隔了一道帘子。
摆着摇椅和软榻的阳台,巨大的落地窗开着缝隙,吹进来丝丝缕缕的风,阳光照过来时亮到人目眩神迷。
两间相邻的卧室都放着大大的双人床,以及一个人完全用不完的大衣柜,新衣旧衣一起堆叠在里面,只有常用的那些尚未来得及转移过来。
厚重的窗帘沉重地挂在窗户两侧,向中间拢起来时几乎能把房间里遮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知道它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只是现在已经用不到了。
于是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亮堂堂的,把他照得通透。
床头柜的最低成是他已经许久不曾翻看过的旧照片,和那个落了灰的旧相机,谁都没落下。
姬矢准翻看了这些旧物,找不到一张关于叶绒和他的照片,神色恍惚。
他数了数两人相遇的时间,原以为过了很久,现实却那么短暂,竟不足一年。
而分明相识不久,他们却已宛如一对挚友,像是天生的骨肉手足,连灵魂都彼此相熟。
空寂的房间里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清晰可闻,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一个人的离去,心脏难过的几乎要停摆。
姬矢准身躯颓然的靠坐在床边,分明是血脉骨肉织造的躯壳,在这一刻却空荡的好似一座埋葬着旧人衣冠的坟茔,孤零零的立在山野,天高地大,荒草丛生。
未知宇宙
一个虫洞打开的似乎不止一层世界壁垒,以叶绒的能力哪怕是奥体在充满风暴的世界夹缝里也没办法活下来,而体贴的迪迦显然没打算让他经历那个,所以被丢过虫洞的他直接到了另一个世界,丢在不知名的太空宇宙里。
他不是第一次飘在宇宙,但他是第一次一个奥安全且自由的飘在宇宙里。没有任何在宇宙行走经验的叶绒四肢挥舞了几下,整个奥顺着力道胡乱地飘飞着,根本停不下来。
已经闭合了虫洞的迪迦转身看见他肢体摆出来的奇奇怪怪的姿势,唇角扯出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观望着,并没有上前去拯救叶绒并指导他的意向。
真空不能传声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并且叶绒已经转的晕头转向,压根没注意到也没想到向迪迦求救,他只在陌生世界里感到孤独无措时偶尔想起他,而不是每一次遭难时都记得还有他。
挣扎良久,感觉附近的——虽然那距离他依旧很遥远——星体都换了一遍,叶绒终于放弃,舒展地摊开身躯,无声摆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