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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答应了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刀堂吗?你知道初一的号什么意思吗?”
初一懵懂。
陈陋重重地叹了口气。
山海山庄没有什么不敢买卖的,包括性命。刀堂就是专门买卖人命的地,里面的人物都是没有血亲在世的亡命之徒,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以代号相称,初一到三十一共三十一位,人死号留,无人知道每个代号背后到底是怎么个人。倒不是一定以初一为首,可是上一个初一是领袖,与其他刀的关系甚是好。
若是教他们知道自己顶上初一的位置被人坐下了,肯定会找初一麻烦。
十一岁的小姑娘,还是一个凡人,如何能担得起初一的号?陈陋面色阴沉下来,他知道秦荼不是个好人,可也没有想到她不救人就算了,还要害这么个素未相识的孩子。
思来想去,陈陋决定将初一藏好,再不见人,等她彻底长成再说。
“初一,你听着,你至少这一个月不要外出,尤其不要到内庄去,就在外庄我这屋里,懂了吗?”
初一点点头,陈陋的话,她还是愿意听的。
她不是生来就无父无母的,不过她倒是自有记忆起就在流浪,她记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面容瘦削的人,可是到底姓甚名甚却没有印象,毕竟他很早就害了病死了,至于母亲,她记忆里没有这么一个存在。
一个月前,她和往常一样去偷东西吃,不料手伸到一半突然心脏绞痛昏倒在地,被人发现当众殴打,陈陋出手相救,结果看见她颈上那条玉坠,认出她就是自己故交的女儿。
陈陋本来就是知道自己好友在这边走动才特地寻来,见到只身一人落魄潦倒的女孩,陈陋当场失声痛哭,起誓要救下她,从此就当她是自己女儿。
她身中剧毒的事是在两天后又一次突然晕倒被查出来的,只是那郎中只道她中毒已久,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毒,又该怎么解。
陈陋无奈才求秦荼,不想却将初一推进更深的深渊。
他想得烦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躲着,还是得尽早教会初一符箓道术,否则她一介女子如何能生存下去?
此时外面传来通报,说是庄主送了东西过来。
陈陋一看却是两个木盒子,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呈长条状,小的打开,是一瓶丹药。
陈陋知道秦荼医术精妙无双,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给初一做出诊断的,一时嗟叹。
丹药清香,吃着却奇苦无比,初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小脸都皱成一团,陈陋哈哈大笑:
“丫头你怕苦啊!”
初一忍着不叫苦,心脏处细细碎碎的桎梏感倒是立竿见影地消下去,让人感到身体一轻,初一天生五感敏锐,尝到这药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陈陋还在笑。
初一幽怨地盯着他,自顾自去开了那个大木盒。
“这是?”陈陋凑近。
一把唐刀静静躺在盒中,把柄处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看起来平平无奇,刀刃却闪着寒光。
“好刀。”陈陋下意识叫好。
初一珍惜地抚过刀刃处,她不识刀,只是觉得天然地喜欢,她第一次对着陈陋开了口:
“陈叔,我想学,这把刀。”
陈陋为难起来,他并不精通刀法,比起刀法,他更熟谙符箓阵法,于是问:
“我不擅刀,给你找其他人教倒是可以,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愿意和我学符么?我可是人间数一数二的道士,你要是不答应可是真的亏大了。”
初一微微思考:“好。”
说干就干,陈陋当场就找出了朱砂和黄符,要一一教导,初一认真听着。
她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凡间那样也不是个事,能入刀堂她没有异议,反而觉得日子更有意思起来,不像之前那般得过且过。
更何况,不知什么原因,她天然地想要亲近庄主,当她最顺手的一把刀,听起来不错。
修行无岁月,初一学起符箓来到也迅速,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挥起那把刀,陈陋总归是外庄理事,不可能天天陪着她,于是闲下来时这种渴望就越发明显,她一遍一遍擦着刀身,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学习。
一日,她带着刀来到后院,本来只是自己随便挥舞几下,似有所感,她收了刀,问:“何人?”
就听见一道清冽冽的女声:
“那是初一的刀?”
初一抬头去看,见一个粉霞薄纱的女子坐在枝桠上,明明是寒冬,却不见冷意,两颊反而红润,一双眼睛半阖着。
初一想了想,觉得她没有敌意,于是回答:“这把刀,怎么了吗?”
女子掩嘴笑:“这是刀堂初一专属的刀,怎么会到你这个小丫头身上?”
初一回答:“我是,初一。”
女子不惊讶:“幸会,我是廿三。”
初一:“你也是,刀堂的人吗?”
“是啊,你这个小家伙还挺有意思的。我没有动用能力,也没有杀气,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廿三很感兴趣。
初一默了默:“无可奉告。”
廿三托腮:“也是。”
初一不欲多留,抬腿便走,廿三在她身后轻轻笑:“别急着走啊,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