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颇具中式风格的实木门被人从里推开，门上挂着的竹风铃晃晃悠悠轻声作响。

路明非和诺诺沮丧地走出了这家“白石画室”。这已经是他们今晚造访的第七家了，然而至今仍是一无所获。

“七家店里有五家的店主都没听说过蓝地斯特这个名字，听说过蓝地斯特的这两位里又只有一个知道他最近新出了一副预言画，然而那位店家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件事而已，根本不清楚他画中的那片废墟就是米兰。”路明非垮着脸幽怨地碎碎念道。

距离他们从宾馆出发“寻宝”已经过去好几个钟头了，可是经过了一晚上碰运气式的搜寻后他们这两只瞎猫连半只稍微知情一点的死耗子都没遇上，更别提找到那副预言画了。

“急什么？寻宝本来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你以为你是金手指全开的小说男主啊？第一天就能找到那幅画完成任务？”

诺诺故作深沉地数落起路明非。可能是由于当了一年的大一学妹后好不容易摇身一变成为了大二学姐，出任务以来的这几天她貌似十分热衷于彰显自己的“前辈”身份，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路明非和夏弥面前神气十足地进行指点或者说教。

她一边说教一边顺手弹了路明非一个脑瓜崩，然后抬手看了看表。

“都这个点了？！那估计好多艺术馆、画廊也差不多快到闭馆时间了。”诺诺伤脑筋地蹙眉作思考状，而后指着手机上的智能地图给路明非看，“这样吧，我们暂时兵分两路，能多探一家是一家。我去城北的一家画廊，你去城西的这家古玩字画店……话说这个古玩店的位置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算了先不管了，抓紧时间啊李嘉图！GoGoGo！”

说罢诺诺挥手在路明非的背上猛地一拍以示督促和鼓励，然后就哼着歌朝城北画廊那边出发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安排好任务的路明非赶紧往诺诺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他着急地朝着诺诺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伸出一只手，张大了嘴巴试图喊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突然又犹豫了。

夜晚的米兰比起白昼还要热闹几分，就在他犹豫的这会儿工夫，诺诺的身影已然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要不还是一起走吧师姐，我怕我迷路啊！！”

路明非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这句简简单单的台词，他默默放下了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

……

“为什么会说不出口呢，哥哥？是怕说出来会遭到你师姐的嘲笑么？还是说……其实你自己也能意识到用这句话作为借口显得太蹩脚了？”

清脆稚嫩的童声从“白石画室”门口那边响起，给心事重重的路明非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过身来寻找声音的源头。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周遭的世界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了。如海浪般激涌的人群、张灯结彩的店铺、热闹嘈杂的街道……所有的一切全都变得静止、而后褪去颜色，世界的取景框在这一瞬间似乎只对焦到了那个抱肘倚门、穿着仕兰中学校服的男孩。

“又是你？！”

路明非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个此前自称是“路鸣泽”的男孩。

自从3E考试过后路明非就再也没见到过他。虽然对方号称是自己的“言灵”，可事后无论路明非如何使劲如何发力、甚至病急乱投医地尝试过几百条诸如“芝麻开门”、“嘛咪嘛咪哄”之类的咒语，他都没能再次将这位“言灵兄”给“憋”出来。

路明非也私底下旁敲侧击询问过好些位老师或者师兄师姐，可他们都没听说过有哪种言灵会具象成一个“人”的模样——有位宅男师兄甚至惊呼“莫非师弟你的言灵是斩魄刀？”——这也使得路明非一度怀疑3E考试那天关于盗版路鸣泽的那段记忆其实根本就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为啥每次你一出来周围的环境就会大变样？难不成我又进入‘灵视’状态了？”

路明非惊惧交加地看着路鸣泽，有关“灵视”那时的记忆一点一点涌入脑海：“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契约’到底是真的假的？！我的赌资是我的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字面意思呗~如果最终你没能救下那个人、解锁不了‘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种Happy Ending的话，我就会收走你的命——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哥哥你会死翘翘哟～”

路鸣泽笑眯眯地望着路明非，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屁孩嘴里说的却净是些吓死人不偿命的狠话。

“等一下。”路明非努力先将害怕的情绪抛到一边，抓住路鸣泽话里的重点追问道，“王子与公主？这么说……我需要救的是个女人？”

“只是个比喻嘛。”

路鸣泽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而且你怎么就直接代入王子的角色了？别擅自假定自己未来的取向呀哥哥，说不定之后你会和你那个老乡楚师兄好上呢？或者那位风纪委员长？亦或是由于师姐的缘故你对恺撒因恨生爱？俗话说既然当不了师姐的男人那就当师姐男人的男人也不是不行嘛……”

“打住打住打住！我可没有那种断袖之癖。”路明非又是一哆嗦，这次不是被吓的，是被恶心的。

“还有你能不能别在那边瞎八卦！我对师姐可从来都……都没什么非分之想！”

“噗。”

路鸣泽吃吃地笑了起来，向路明非投去一个看傻子般的眼神：“哥哥诶，我可是你的‘言灵’啊，你对师姐究竟有没有非分之想能瞒得过我？你刚刚眼巴巴看着人家远去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尊幽怨的望夫石诶。”

似乎是还没挤兑过瘾，路鸣泽紧接着又双手合十作祈祷状，楚楚可怜地望着路明非喃喃道：“可是、貌似我的确就是很擅长这种无疾而终的暗恋～”

“滚啊！你个属蛔虫、偷听别人聊天的小贼！”

路明非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从衣兜里抽出还剩半瓶的矿泉水瓶，恶狠狠地朝路鸣泽砸了过去。

“急咯～”

路鸣泽挑衅地冲路明非做了个鬼脸，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向旁边轻盈一跳躲过了飞驰而来的水瓶。

“好啦好啦哥哥息怒，让我们说点正事吧。”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身上的仕兰校服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黑色小西服。

“正事？你不号称是我的言灵么？那你唯一的‘正事’不应该是告诉我言灵到底是个啥么！难不成我的言灵就是召唤个小屁孩出来嘲讽我自己？伤敌zero自损一千六的逆天技能？”路明非余怒未消地啐道。

“你看你又急。”路鸣泽委屈巴巴地摊了摊手，“我这次来不就是准备教你言灵的嘛。”

“……真的？”路明非立刻双眼放光，“我的言灵是进攻型的还是辅助型的？出招的时候看起来炫酷不？？我可是听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们说过的，那些牛逼的言灵甚至连腾云驾雾御剑飞行啥的都能做到！”

“打住打住。”

路鸣泽鄙夷地瞥了一眼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刘姥姥”：“你胃口咋那么大呢？先说好啊，这次教你的只是个功能性言灵，而且是小弟我不求回报好心白送你的，所以有次数限制——你只能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