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像这样打着蓝地斯特的名头在网络上行骗的家伙数不胜数,仅仅依靠网上的一张图片也很难分辨其真假。这张照片之所以引起了学院的高度警觉与重视,是因为画面上的内容。
龙。
布满青黑色鳞片的庞大身躯盘旋在云层之上,自炼狱归来的王挥动着他那双遮天蔽日的龙翼,暴戾的黄金瞳冷冷扫视着已沦为一片焦土的城市,口中还在喷吐可怖的巨型火柱。
……
“与蓝地斯特过往的画作相比,这幅画的用色习惯相似度是95.4%、相同图形的线条弧度吻合率为98.6%,签名笔迹的相似度达到了99.2%。”曼施坦因摸着下巴沉吟道,“考虑到我们还没有真正见到这幅画,所以不敢百分百断定是蓝地斯特的真迹——但可能性至少也在98%以上。”
昂热走到控制室中央那个悬浮着的虚拟“地球”前,轻轻挥手让它转动起来:“画中的废墟是哪个城市,分析出来了么?”
曼施坦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沉重地吐出两个字:“米兰。”
幽蓝色的“地球”突然定格住了,昂热瞳孔微缩盯着那上面标红的位置:“诺玛,立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莱昂,让他在与彭格列首领会晤时务必告知对方。”
“校长,蓝地斯特的习惯是会把画作留在所画场景的附近,所以……是否要通知恺撒小队在米兰城内搜寻那幅画?”曼施坦因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昂热点点头,随即叹息一声:“本以为只是让他们去过一次家家的,没想到是把他们送进了狼窝……不,是龙窟啊。难道说我们的‘S’级新人是传说中的招怪体质?”
曼施坦因一直盯着面前终端上的那副画,估算着那条龙的破坏性,最后艰难地发问道:“会是……初代种么?”
“人们不是习惯管他的画叫‘预言画’么?既然是预言,那么画面上的就是有可能将会抵达的未来。”昂热淡淡地回答道,“意大利那个地方,是加图索家的大本营,更是彭格列等一众Mafia家族的基地所在,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整个米兰城碾成粉齑的,大概也只有初代种能够做到了吧?只是不知道端坐在云巅之上的究竟是哪一位龙王?青铜与火?大地与山?海洋与水?天空与风?还是说……是那位终极的存在?”
曼施坦因怔怔地望着伫立在“地球”前方的那个老男人。明明正聊的可是“龙王复苏”这等有可能危及整座城市乃至全世界的突发高危事件,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神采奕奕,好似一支已经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利箭,好似……终于有机会去了却一桩埋藏了一百年的心事。
曼施坦因似乎也被昂热身上那股介于“热血老炮儿”与“亡命之徒”之间的独特气质所感染了,原本压抑惶恐的心绪忽然就镇定了下来。
“需要向恺撒小队派出援军吗?”
“如果是龙王级别的对手的话,那光靠他们几个肯定是不够的。”昂热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问题是派谁去。”
“执行部罗马分部的专员?……额。”曼施坦因刚提出意见便意识到了不妥。
“罗马分部……那不就等于‘加图索分部’吗?”昂热果然苦笑起来,“弗罗斯特可是一直盯着学院这边一举一动的,我们想要派几个学生过去他都答应得那么勉强,更何况是执行部的专员。”
曼施坦因继续努力想着点子:“莱昂校董此行应该会带上一些勒布朗家的精锐吧?或者……找Mafia那边帮忙?反正校长您不是一直想要和他们重新建交嘛。”
“曼施坦因,你果然是个文职人员啊。”昂热哑然失笑。
“……为什么这么说?”曼施坦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昂热慢悠悠地反问:“你知道‘盟友’的意思是什么吗?”
“……”前·风纪委员会主席没有贸然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昂热很快就自己给出了答案:“‘盟友’的意思只是‘暂时不是敌人’而已。勒布朗家也好,加图索家也罢,或者是根本都还算不上是‘盟友’的Mafia,或许他们都可以成为我们与龙王作战时强有力的帮手,可要是我们没能战胜龙王呢?要是我们即将战胜龙王,准备开始瓜分龙王的遗产了呢?到了那时,你怎么能确定你身边与你一起屠龙的‘盟友’不会将他手中尚沾着血的利刃刺进你的后背呢?”
“……”曼施坦因还是没有接话,这一次是由于不敢,因为昂热刚才所说的话似乎涉嫌对于卡塞尔学院两位校董家族的严重诋毁。
昂热似乎也很能理解曼施坦因的沉默,于是他今晚第二次拍了拍值班教授的肩膀:“还是派出我们可爱的学生们吧,虽然其中不乏某些问题儿童……但好在我们能确保他们的剑锋永远只会对准敌人。哦对了,派出第二支队伍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包括恺撒小队——他们小队的成员里除了楚子航以外嘴把得貌似都不怎么严……”
“结果拯救世界的plan A和Plan B都只是一群还没毕业的孩子么?这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太残酷了些?”曼施坦因低声说道。
“试着多信赖他们一些怎么样?曼施坦因教授。”昂热转悠到一台没有打开的显示器前,拿它当镜子调整着自己西服胸口处那支玫瑰的位置,“何况蓝地斯特的画也并不是百分百灵验的吧?有高达三分之二的概率,我们的学生只是组团去米兰进行一次愉快的秋游嘛。”
他的语气诙谐而轻松,可曼施坦因却无法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笑意。
“如果实在运气不好,遇到了那种孩子们无法搞定的极端情况……那我们也还有plan C。”
“……plan C是?”
一百多岁的老骚包终于整理好了他的西服与玫瑰。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竖起大拇哥,调转过来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