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西南战场,战事已经胶着了半月有余。说是胶着,其实不过是我方强撑着而已。
统领马先已经带着将士们守了整整三日。
西南边境,群山连绵,山峦叠翠。早春的清晨,雾气笼罩在山谷之间,整个寨子如同浸泡在云海中。寨子的四周竖立着用粗壮木头建成的防御工事,紧绷的藤条编织成的栅栏显得古朴而坚韧。寨子正中的高地上,一面大旗随风飘扬,旗上绣着一个鲜红的“宋”字,象征着这片土地的归属和守护。
他身着黑色铠甲,手握长刀,眉头紧锁站在寨墙上,远望着连绵不断的山脉,目光沉静而坚定,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隐忧,三日了,援军迟迟未到,算算脚程,昨日夜里就该到了。
这个乌金寨,地处交界处,寨子四周虽已用粗壮木头建成了防御工事,可寨子里毕竟人少,扣掉老弱妇孺,青壮男子不过四十余人。真要打起来,怕是扛不了太久。如今三日下来,大部分的男丁都已经随身带着农具,做好了随时和敌人决一死战的准备,但是马先知道,大家和他一样,都在等,等大部队的到来。
“将士们!兄弟们!”马先高声呼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身后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的根!今日,我们为保卫家园而战!无论敌人多么强大,我们绝不退缩!我们唯有血战到底,方能不负使命!”
他的声音穿透喧嚣,如洪钟般震撼人心,将士们也随之高呼:“血战到底,守护家园!”
远处传来敌军的鼓声和战马的嘶鸣,似乎大地都在颤抖。日头渐渐升高,雾气逐渐散去。敌军的旗帜和兵刃在阳光下闪耀,数不清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向寨子。马先挥舞长刀,指挥将士们严阵以待。弓箭手在寨墙上排成一列,弯弓搭箭,静待马先的命令。
战斗终于爆发。马先大手一挥,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敌军前锋倒在血泊中,但更多的敌人蜂拥而至。寨子的男人们发出愤怒的吼声,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搏斗。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动地。鲜血染红了土地,战士们的吼叫声和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宛如一首悲壮的战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寨子的防线逐渐崩溃。马先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但敌人源源不断地涌来,他的体力也在渐渐耗尽。他的目光不停地扫视远方,希望能看到援军的旗帜,可是一片荒芜。
他抬头望向远方,只见天边泛起黑云,刚才还是一片晴朗之色,如今已经乌云压头,而他们的命运,似乎也已注定。
终于,马先感到一阵剧痛,一支冷箭射中他的肩膀。他踉跄了一下,但仍然顽强地挥舞着长刀,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他的铠甲。他知道,援军已经不可能来了,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兄弟们,我们拼死一战!”马先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
“爹爹,爹爹”,一个尚带着稚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守义,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马守义,马先的独子,原本应该留在寨子里的,不知为何,小家伙遛了出来。
“爹爹,你中箭了,你疼不疼?”战场上刀枪剑影,小家伙穿梭其中,跌跌撞撞往马先这头跑来。
眼看着又一阵的箭雨将至,身下的马儿一时避不开周围的军士,马先不得不飞身下马,往儿子这头跑去,“守义,你站着别动,爹来了。”
幼时的守义,虽然知道战场可怕,可是看着爹爹奔向他,心中还是欢喜。只是,这欢喜仅仅停留了一瞬。
就在爹爹面向他,准备将他抱起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他们,接着,是一抹大刀的反光。
马先纵使是军中统领,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感知,可是在这一刹那,他手中抱着幼子,再无力拔刀,千钧一发之时,他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替幼子挡下了这一刀。
手起,刀落。年幼的守义只觉得眼前一片红色,然后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援军赶到之时,只从马先将军的尸体下,翻出了被他死死罩着的幼子马守义。
谢云初看着眼前的郭不忘,记忆逐渐和幼时他熟悉的统领马先叔叔慢慢重合。是了,除去脸上这道伤疤,这眉眼,这脸庞,的确和马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