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黑侧头看向云苓:“你先说吧。”
即使四目相对,云苓还是看不清他,毕竟灯火实在太暗了。屋外雷声咆哮,狂风暴雨。
对于云苓来说,晓黑是有犯罪记录的人,此前为了复仇蒙蔽了双眼,并没有过问太多。现在反应过来,一个未出阁少女带一名坐过牢的陌生男子回家,任谁听了不抓狂。
云苓咳了两声,言简意赅:“你当年是怎么入狱的?”
“你在意吗?”在晓黑这两天的所见所闻中,云苓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谁人若是惹了她,后半辈子就要提心吊胆生活吧。
“你说来听听。”
“五年前,我在莱东坞街巷闲逛,不小心砍死了一匹马,然后就被抓了。”晓黑语气风淡云轻,仿佛讲述的不是自己的经历。
“什么?为什么?不能吧?”云苓半撑身子,满脸不可置信。
“哦,砍了知府大人的马,那天他刚来上任。”
云苓支着下颚,黛眉竖起:“你为什么要砍他的马?”
“要我让路,我不让,那知府驾着马车就要从我身上踏过去,于是我砍了它,就这么简单。”
那是熙成二年,众人迎接莱东坞新知府上任,晓黑失魂落魄走在街巷上。
知府大人的马车如此华丽,三马并辔而行,四周百姓高呼喝彩,直到撞见了晓黑。
他一人独立华街之中,挡住了去路,捕快、随从驱赶,晓黑充耳不闻,知府震怒,驾车直闯,晓黑见马杀马,后被锁进了大牢。
“你是不是活该?是不是傻,你让一下不就好了吗?”云苓听的云里雾里,这显然不是正常人的行为,听了他的傻事,朝木床锤击,发泄情绪。
云苓也在怀疑他是不是正常人,这么惹怒了知府,还活到现在。是不是知府和她一样,认为晓黑是个暴躁的傻子,所以才把他关了那么久。而今年新皇登基,大赦了一批囚犯,他才重获光明。
随后她又摇摇头,感叹道:怪不得看他有些不聪明的样子。
兴许是对晓黑的不理解,云苓追问道:“你干出这种事情,是不是之前脑子不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朝牲畜撒什么气。”
晓黑猛地很认真的问道:“若是仇太多,报不完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是傻了吧。”云苓想到今日下毒的那刻,心情愉悦了几分,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他都能杀了苟仁,但是她没有。“哪有报不了的仇,只不过是释怀了罢了。”
苟建就从来没有想过报仇。即使他知道了所有,他也没有选择报仇,他选择了离开。
云苓想到这里,暗想晓黑是不是有什么心结未了,以至于情绪低落,平日里要死不活,如今又问大仇不得报如何之类的话,若是教他释怀,他再学个苟建的做法,岂不是让人误入歧途。
云苓情绪激动,手指青天,补充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晓黑听到这番话点点头,将视线移回到屋顶。
云苓趴在床上,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空气凝结片刻后,晓黑开口:“许久没有出来了。你知道秦慕与万全山是什么关系吗?”晓黑这五年的时光眨眼即逝,五年前的种种还在他的脑海里。
云苓流浪的这些年,听到很多版本关于万全山的传说,还有最近几日对秦慕的了解,让她对万全山更加了解。
她想了想,就说一个最热门的流言吧。
“那我就讲一个民间流传的版本吧。”
“晓黑,你可知道虞国?”云苓从万全山的来源开始讲起来。
晓黑听后,坐起盘腿,面对云苓,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云苓见他有这么大的兴趣,也坐了起来,抱着双腿:“六年前虞国国灭,魏国称雄,百姓生活回到安稳。可是一年后,虞国太子发动旧部开始复国,那段时期,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等等,明明是两国交战,为何话里话外都在责怪虞国。”晓黑眉头紧蹙,面上不满。
云苓白他一眼:“那你知道你现在生活在哪个朝代吗?”
“魏。”晓黑低声道,成王败寇,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就连流言也是。
云苓斜身一躺,被子一拉“你再打岔,我就不讲了。”
晓黑拱手作揖道歉:“好了,我错了。继续好吗?”
“说道最后生死存亡的一战,秦将军背叛了虞国太子,带领军队离开了。后来,虞国太子战死沙场,秦将军带领军队入了万全山。”
云苓抬起头:“我这张脸就是秦慕,也就是秦将军的女儿。”
晓黑沉默不语。
云苓喃喃道:“魏国被五年前的战争所击溃,即使如今也无法直面对抗万全山。而万全山对外宣扬,进江湖也不入朝堂,这才赢得朝堂和世人的尊重。”
因为势均力敌,所以岁月静好。
晓黑的脸沉于黑暗之中,这些人对他来说,都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