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只弓箭有问题,所有军械都有问题!
“这……这可如何是好?少帅他们怎么办啊!”众人终于明白过来,穆云轻和先锋营、飞骑营即将面临什么!
战场上,如果士兵没了武器,跟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虬髯汉子登时红了双眼,扑通一声跪倒:“辎重营邓凡,愿听王爷号令,出城营救少帅!”
在他之后,帐内呼啦啦跪倒一片。
“亲卫营蒋裕,愿听王爷号令!”
“工械营李成孝,愿听王爷号令!”
“神机营裴远,愿听王爷号令!”
……
张铎也跪下来:“巡防营一队张铎,愿听王爷号令……可是咱们现在出兵救援,还来得及吗?”
赵琮昀眉宇间染上决然之色:“不管来不来得及,不管敌方圈套如何……我承诺诸位,一定会救出你们少帅!”
“不惜一切代价!”
最后这句是对着岳明明和东叔说的。
东叔心头蓦地一沉,岳明明却先他一步问出口:“……你什么意思?”
*
穆云轻从未如此绝望。
他们是在发动第一次突袭时,才发现了军械存在致命问题。
彼时赤甲军全部进入事先埋伏好的包围当中,在一片战角声中,飞骑营众将士以雷霆之势冲向敌人阵营。
在他们身后,弓箭手万箭齐发,为这场冲锋提前开路。
穆云轻手持战矛冲在最前面,所以他最早发现了异样——
本该一脸惊恐的敌人,居然不慌不忙摆出阵势,似乎有意放他们过来。而那足以贯穿重甲的漫天箭雨,却连对方身上轻薄的皮甲都没有射破!
穆云轻反应已是极快,立刻传令撤退,可惜向来以速度著称的飞骑营,这次恰恰坏在速度上!
收到军令,未等脑子反应过来,惯性和经验已经让他们以最快速度冲到敌人面前,更何况他们从未在冲锋时后退过。赤甲军根本没有抵抗,放任这些人极其顺利地插入已方队伍。
穆云轻眼见着自己手下最好的骑兵,身形瞬间消失在一片赤红当中,急得连连嘶吼:“快回来!别过去!”可惜待后面人反应过来,堪堪勒马,却已经迟了!
大部分战士已深入敌阵,而一直松散混乱的赤甲军,队形蓦地收缩,仿佛一只吞下猎物的巨兽,心满意足撕下面具,露出杀人者的獠牙。
第一轮绞杀开始了!
此时穆云轻只道敌人早有防范,识破了他的计划,多年征战养成的极强心理素质,让他立刻整肃剩余人马,从冲锋变成了突围营救。
他没想到,更惨烈的情势还在后面。
本该截尾的先锋营,骤然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红色。命悬一线,火速营救。
就在穆云轻思考如何安排救援时,自己这边终于出了问题!
士兵们手中兵器,在战斗中被对手戏耍般折断,很多人不敢置信,仅仅一秒钟的犹豫,足以让他们丢了性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犹在战斗的,无不是未换武器的将士,穆云轻战矛挑起一柄断剑,只匆匆瞥了一眼,心瞬间凉了。
他身形晃了晃,几乎坠下马去。
那不是一种简单的绝望——不是终有一日战死沙场的解脱,不是无法在祖父膝前尽孝的遗憾,也不是未能荡平敌寇的壮志未酬。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切竟然因为自己与樊公的那场交易……是他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害死了所有人!
他曾经不信死后有地府,可现在他还没有死,就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当一个人万死莫赎时,要怎么办?
拥有不败战绩的少帅,头一次在战场上不知所措。
“少帅当心!”一名骑兵替他挡开敌人长矛,自己却被箭矢当场洞穿。温热的鲜血溅了穆云轻满身满脸,他想对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说句什么,突然发现嗓子已哑得近乎失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穆云轻不顾一切地狂吼,可那人已坠入纷乱的马蹄下,永远拒绝了他的解释。
穆云轻恨不得替他去死,替眼前所有被他带出来的将士去死,可他只有一条命,需要留在最有价值的地方——
他要把他们带回去。
能救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