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也是这样,喜欢用自己偏凉的手放在脸上降温。
黎翀用空出的手端起药碗,声音都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乖,我们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方笙闻言,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像个小孩似的抗拒道:“我不想喝。”
黎翀耐着性子哄道:“不苦的,我加了冰糖,喝完还有蜜饯吃。”
方笙这才勉强撑着坐起身,就着黎翀的手将药喝了下去,喝完就张嘴:“啊——”
黎翀放下碗,熟练地从腰间掏出个纸包,单手打开,拿了颗蜜饯,放进方笙嘴里。
方笙慢吞吞嚼了好一会,咂咂嘴咽了下去,又慢慢躺了回去,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这么久了,你还随着带着呢。”
全然不管坐在床边的黎翀,心里掀起何等的惊天巨浪。
黎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屋里走出来。
他想不出来,天下间怎么会有人,除了脸之外,动作表情甚至一些微小习惯都能和另一个人如此之像。
还有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确认方笙没有易容过,他简直觉得,方笙就是顾棠。
然而不等黎翀理清心绪,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顾夷每次出门都要很久,肯定不是她。
是方笙的爷爷吗?
黎翀心下疑惑,一只手不由压住了腰后的匕首,这才上前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外面站着几个他想不到,也不太想见的人。
“陛下。”黎翀恭敬地行了个礼,问道,“陛下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谢明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不请朕进去?”
黎翀心里百般不乐意,却只能侧开身:“陛下,请。”
谢明峥抬了下手,示意亲卫在院外候着,自己抬脚进了院子。
谢明峥一进去,就看到了院中熬药的炉子。
他打量了下黎翀,又扫了眼一开一闭的两间房门,道:“你病了?”
黎翀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回道:“不是。认识的一个朋友生病了,他爷爷有事,所以托我照顾。”
谢明峥听顾棠提过,况且黎翀与方笙相识,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加上天工坊外树林中的事情,他自然猜到了这位朋友的身份:“方笙?”
“是。”
“他还好吗?”谢明峥关心道。
黎翀并不知方笙生病的原因,回道:“不太好,烧一直退不下来。”
“朕让人找御医过来看看吗?”
谢明峥问这话,属实有些过了。
黎翀疑惑地看了过来,心思转了转,如实道:“我有个相熟的太医,已经带了话,他有空就来。”
“是哪位?我这就让人放他出宫。”
黎翀更觉莫名,但想着方笙的病情最好不要再拖了,就没有拒绝:“多谢陛下。”
“不必,应该的。”
黎翀看着谢明峥的背影,心中暗道:难道小笙的病,和他有关?
谢明峥到门口吩咐了几句,又回到院中。
他在长椅上坐下,正色道:“你应该知道朕特意来找你的原因。”
黎翀沉默了许久。
他下意识不愿意相信,是“顾棠”出卖了他。
难道是他潜入别院时留下了什么痕迹?
不过,谢明峥都找上门了,肯定有了十足的把握,狡辩显得毫无意义。
“是因为别院的事情吗?”
谢明峥“嗯”了一声,又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注意到的?又是如何查到的?”
黎翀心沉了沉。
他现在只庆幸顾夷出门在外,谢明峥又无意打扰方笙休息。否则让他察觉其中的蹊跷,怕是有更大的麻烦。
他必须尽快送走谢明峥,哪怕是要抓他入狱。
念此,黎翀全然没了废话的心思,回道:“有个男人在酒楼闹事,我认出了带走他的那些人。”
“陛下知道,我从未放弃找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怪异之处。”
“我尾随他们找到了别院。”
“只是别院守卫森严,轻易无法进入。”黎翀不卑不亢地交待道,“我一直从远处观察人员的进出、轮值、巡逻的规律。”
谢明峥眉头微皱:“所以,你辞去了指挥使的职务。否则,你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调查。”
“是。”黎翀道,“我准备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冒充的对象,又花钱让人做了易容,寻机会替换了他,这才知道院中的事情。”
谢明峥点点头,手指敲了下石桌的台面,语气平常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听到此问,黎翀脸上镇定自若的神情忽然保持不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猛然扭头望向谢明峥,脸上的惊讶甚至来不及藏起:“什么?”
谢明峥对上黎翀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个顾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