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三代目老愛說看到我就想起我爺爺了。但我確實不如他的萬分之一。"宇智波止水拭了拭淚水,低低嘆了口氣。
"止水……"水門艱難地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你知道他怎麼死的嗎,四代?毒殺……宇智波的本族主義激進份子在我們家的井裡投毒,我祖母跟大姑姑也都死了,帆叔那時兩歲、在保姆家逃過一劫,我父親只喝了一口,即時催吐後僥倖撿回一命,但從此落了沉痾,勉強上了戰場又失去了一隻腿,半輩子都在床上渡過,而那年……那年我爺爺不過二十五歲。"白髮男子悶著嗓子啞聲說,"就因為我們是宇智波……水門前輩,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自己不能改變出身,不能改變既定的命運。
而猿飛蒜山最終成為了木葉隱村的三代目火影,在第一次忍界大戰結束後不久繼任。他精通五種查克拉屬性的忍術,享有"忍術教授"的稱號,是一位受到村子眾人愛戴、領導能力優秀的傑出忍者,挺身而出守護著村子。然而,縱使自身實力很強,但猿飛對人總是過於寬容,並因此造成了許多木葉不可挽回的悲劇。
金髮男子的心也糾在一起,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止水,印象中的他多是幽默開朗、意氣風發。現在的宇智波止水,就像是被一根鋼錐給捶進了心尖,寒冷、空洞與刺痛山呼海嘯地湧上來,讓他哭得竟一時竟然喘不上氣來。
水門眼底劃過幽沉,他想到秋道取風,這個後來總是意興闌珊、低調避世而從不問政事的秋道第十四代族長,心又下沉了幾分。
知道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徒然,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開透遁的封印,嘆了一口氣,頓覺身心靈皆是疲憊不堪。
自接到佐助的請求要他改為跟蹤大筒木浦式後,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闔眼了。再加上從時空間隧道內逃脫、轉移尾獸玉、施展飛雷神、封印二代目的傷口和隱匿氣息,如果不是這具非為凡夫俗子的軀體,他肯定早已力竭而亡。
止水的臉更為蒼白,支援完水門入侵風之國大名府邸的行動後,他奉佐助之命調查在帝陵發生的事情未果,隨後前去大名府幫竹葉勝朗脫身,再到和佐助一行前往輝夜的遺跡解碼,也是一個任務接著一個,沒什麼休息時間。現下剛護送完一尾後便馬不停蹄回木葉,還來不及處理玉奈與和也的事情,此刻又穿越時空、親眼目睹了祖先的同他一樣,慷慨踏上一條不歸路,導致了日後種種與他切身相關的悲劇,更是每一絲神識痛苦地顫抖不休。
他們都累了。
看了一眼呼吸微弱的千手扉間,水門緩緩嘆了口氣,確立好結界的功能皆正常後,便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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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山川日月陰陽、生死輪轉、相融相克,滄海桑田,東海揚塵,也不過是必然之輪回。
千手扉間不習慣地看著自己的手, 手背在光下透出血管,是淡淡的靛藍,他能感覺到血的溫度。那感覺非常奇異,像身上"皮肉血氣"之類,平時就是一個整體, 人是不大能感覺得到的,除非某一部分突然發生變化。
他不太能記起去往淨土之前是什麽光景了,太久遠了, 只記得那時自己年輕又笨拙、心胸狹隘……日子過得捉襟見肘而充滿殺伐。
原來那時身體這麽有實感。
沈寂了許久的感官再度貪婪地伸出觸角,瘋狂地吮吸著周遭每一個鮮活的細節,整個噪雜的塵世不由分說地向他湧來,順著他的六感湧進了識海——泥的觸感、血的腥氣、風聲、落葉聲、腳步聲、人聲……此時,扉間能明顯感覺到血流速度快了不少, 血的溫度高了,倒也不至於燙……只是有一點癢,像很冷的人突然泡進溫水裡的那種癢法。
自己是怎麼回到這朝生暮死之身的呢?
淨土的歲月似乎隔了層薄紗,觸不可及,彷彿一場意外遺失的夢境,越是回憶越發模糊斑駁……最後只剩下零星的片段……他記得自己同瓦間板間跟兄長談起了斑的事情,然後泉奈就找上了他……好像和實驗的事有關……?他覺得一陣頭痛,眨了眨因闊別已久陽光、晃出了眼淚的細長赤目。
"喂,你要發呆到什麼時候?"身旁的男子不耐地開口問道,語氣中隱約透著一絲慍意。剛剛本以為二代火影的傷情穩定了下來,兩人才去歇息,怎知一覺醒來不久後千手扉間便呼吸終止,嚇得止水和水門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過了漫長無比的一分鐘才把人從鬼門關前拉回來。
千手扉間循聲望去,眼前這人年紀稍長,同扉間一般白髮如雪,居然和一個不待見他的故人有幾分神似……只怕……如果那人是女子,他倆的孩子就該長得就該是眼前這人的模樣吧……
扉間連忙甩頭,把這可笑的想法甩出昏昏沉沉的腦袋,引得宇智波止水嘴角一陣抽搐,"該不會是腦袋缺氧傻了吧……"他對身旁的金髮男子喃喃說道。
波風水門皺著眉頭,他也感覺到不太對勁。
眼前這個二代目大人太沒攻擊性了,哪怕千手扉間受重傷後虛弱了些、水門總以為應該是他們互用層層幻術暗算、刀光劍影暗暗交錯、最後其中一方必定把苦無架在另一方的後頸上展開這對話的,怎麼眼前的扉間如同換了個靈魂似的溫和,醒來後就不管不顧、直愣愣地盯著手掌瞧?該不會是腦部缺氧一分鐘就失智了……
"不要用那種看白癡眼神看著老夫,四代。"千手扉間瞥到曾經被他稱為笨蛋父子兵的那位爸爸用那充滿憐憫的天藍色眼眸看著他,不禁一陣惡寒,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抽了抽嘴角,說道:"老夫還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