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在这么大的雨里吹了半天风,盛许还是没能说下去。
有很多原因。他这几天打听了几个地方,工作太忙也没有去看过,小橘或许也算是一个原因。还有骆成宇,盛许已经适应了和骆成宇生活,或者说是习惯了骆成宇对他的单方面照顾,他一个劲儿吵吵着要搬走,骆成宇会不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少了一个这么麻烦的盛许,他为什么会不高兴,盛许不知道,可能也不想深想。
不管什么原因,就单单是盛许抬眼看向骆成宇,就这样看着,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现在陈英刚走,如果他说搬走的话骆成宇会不会以为是陈英的原因,所以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盛许这样想着。
骆成宇沉沉的眸子盯着盛许,好似对接下来的话有预感,并不会是他爱听的。
他没有再给盛许时间,用没握伞的那只手抓住了盛许的手腕,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盛许顺着骆成宇的力道跟着他进了楼道。
现在陈英走了,骆成宇也搬回了自己房间。
他看着盛许进了卧室掩上了门,其实很想跟盛许再待一会儿,就算不说话也可以。因为今天他说了很多话,他从来没有这样跟陈英或者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敞开心扉说这么多话。
陈英说的愧疚什么的骆成宇早就不在乎了,他出生早,跟着陈英他们吃了不少苦,所以早熟,养成了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就算在班级上有人欺负他也只是默默忍耐下来。那时的他秉承着,不能给陈英他们添麻烦的理念,就这样一天天的长大。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一样的呢。
高中的时候有一个邻居来串门,那时的嘉霖和彬娴还小,但是她们就在肆无忌惮地讨论,以后房子归谁谁,彬娴以后得彩礼能要多少钱。
后来甚至说,应该再生一个的,因为有两个儿子。
骆彬娴比骆嘉霖年纪小,但是陈英和骆宾还是宠儿子,家里什么活都会习惯性地指使骆彬娴,甚至在骆彬娴来生理期的时候给骆宾他们洗袜子内裤。
骆成宇看在眼里,但当时的他能力有限,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对骆彬娴再好一点,他主动换了比较小一点的房间让骆彬娴住,结果隔天又和骆嘉霖换了,因为骆嘉霖一直嚷嚷着想在房间里装个游戏机,他父母什么都没说。
他们习惯性地让骆彬娴在家里透明,只等着长大给骆嘉霖换彩礼钱。
想明白了大人的这些心思,骆成宇第一次感到害怕,还有些生理上的厌恶。他生出了逃离的心思,所以在报志愿的时候与骆宾他们都没有商量,直接报了离家远的尚河,就连专业也是自己选的。
骆成宇知道他父母能力有限,养大三个孩子已经要烧份高香了,又怎么会全心全意照看某一个。所以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抱怨或者别的心思,他只希望,不要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遇到盛许算是一个意外,也因为一个盛许,骆成宇将自己的底牌抽完了。他之前的无声反抗举手投降挂白旗,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没有意义,骆成宇又被拉进深渊。有时候骆成宇也会乱想,如果他和盛许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就好了,他只是骆成宇,盛许只是盛许。但是后面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关联的话,他们可能都不会认识,甚至在盛许失联之后就会直接从骆成宇的生活中消失。
但是他不在乎,因为是盛许,所以这一切都值得。
他从来都不曾后悔过遇见盛许。
骆成宇坐在沙发上,以前都是这样的,盛许不管是工作忙还是不忙,都会窝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猫也会跟着他,他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就和小橘玩。
骆成宇也会放弃平时的书房,将电脑端到客厅处理工作,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岁月静好的样子,互不打扰,也能待很长时间。
有时候盛许也会同骆成宇闲聊,大多时候会将他看的书中的某一个段落念出来,盛许嗓音清冷,又带着一点柔和,声音很好听,骆成宇很喜欢听盛许说话,盛许觉得是很有意思的片段,所以拿出来跟骆成宇分享。
骆成宇抬眼看了一眼盛许手里抓着的书的封面,上面写着“逻辑哲学论”五个大字,是大家都不太能看懂的催眠书。
他仔细算了一下,盛许看了有五遍了,或许之前还有,只是他不知道。
骆成宇也研究过,对这类哲学书籍并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吸引了盛许,能让他看这么多遍,一遍和一遍的感想都不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盛许回来得越来越迟,沙发那个位置也再没有坐过,每天早上走晚上归,喂完猫,洗完澡就上床睡觉,没有一丝多余的活动。
仔细想他们这几天的对话,匮乏得可怜,好像就真的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这是你的,这是我的,不要越界,毫无关系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