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勇被捕后供认,当晚回家后为打骂孩子的事与妻子发生口角,之后两人便为家中锁事争吵不断,加之又喝些酒,争吵渐渐升级为动手,在推搡过程中失手将妻子推倒在灶台边,至其死亡。
“这是当时的一些现场证物照片。”老所长叙述完意外经过,将档案中的资料翻开一一展示在摄像头前。
当展示到一张木质三角尺残片时,始终坐在会议桌一侧默不作声的徐子轩突然提问:“这就是郑老师用来打骂杜凯的那把三角尺?”
“对,就是老式数学教具,在直角处有包裹生铁片支撑的那种。”
徐子轩点点头:“怎么只剩下一个角了,其他部分呢?”
“当时现场很混乱,我们事后再去收集证物的时候,只发现这么小半个锐角,大概是郑老师下手狠了,把三角尺打断的,小杜凯那会儿实在被打得太惨。另一半后来就再也没找着。”
徐子轩若有所思沉吟半刻,又转换了话题:“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不是杜大勇的可能性?”
“啊,倒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这种可能。”老所长显出一丝犹豫,摸了摸鼻梁答道,“杜大勇的言行表现也确实像在袒护儿子,为他顶罪。但我们调查到那天杜大勇确实跟厂里请假提前回家。再说如果是孩子偶然反抗失手造成意外,杜大勇怎么就会刚巧那天晚上回去。而且当时杜凯还小,只有13、4岁,长得又矮小瘦弱,加上遍体鳞伤,吓得缩在角落,从体力和心理上都不具备独自犯案能力。最后检察院、法院都认定了杜大勇过失杀人罪,判有期徒刑十年。”
徐子轩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了问杜凯在老家还有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或至亲。老所长都一一摇头,说出事前还有小朋友偶尔和杜凯一起做作业,可出事后就没有了。而且转年夏天,杜凯便考取了省城的重点高中,住校去了。高中毕业更是考上了名牌大学,去了大都市。
杜大勇倒是狱中表现良好,减刑2年零三个月,在杜凯快毕业那年提前出狱。可多年来在狱中条件艰苦、缺医少药,他落下了一生病,身边又没个人照顾,到第二年冬天,他甚至没能等到儿子回家过年,就走了……
结束了视频通话,会议室里安静了良久。直到艾峰打破沉默:“我说得不错吧,雨夜,殴打,后脑勺,这些都是独属于杜凯的心理症结。”他说着冲徐子轩一抬头,“徐主任当时给出的心理画像基本都对上了。”
徐子轩被恭维了倒也不显得色,只是不紧不慢接到:“我甚至怀疑,当时错手杀人的就是杜凯。郑老师身上有砸伤,可能也是他反抗时造成的。所以多年后,因为某个契机,他又突然爆发了。”
“我也这么认为。”
“对了,听说凶器还没找到?我建议稍后请法医按照那个三角尺的规格,做一下测试。说不定那把遗失的断尺还一直保留着,就是现在的凶器。”
可山人始终是听不进去两人的有理有据:“难道就不能是他在替人顶罪,为了保护什么人?”
徐子轩展露笑颜,温言以对,表现出对山人足够的宽容:“所以我刚才才问老所长他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朋友、至亲,否则还会有谁刚好与他有同样的心理症结,又是他拼了命都要保护的?你们是他的同事、同学,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吗?”
这下山人只余无言以对了,连杰克、季燃、方坤也都没一个回答得上来……
当天晚些时候,城市另一隅。
他瞟了一眼路口处的道路探头,很快低下头,从树荫下接近目标。在此之前,他又一次点开手机做最后确认,今早他发现邮箱中多出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容是一些没营养的软文广告,不过按照和那个人约定好的规则进行解读的话,就能得到一条隐藏信息:
不要慌,只要在收押期间又有案件发生,嫌疑就会自动解除。
李—梅—芬
“我是……”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女人带着不甚耐烦回过头,当看见叫住她的人时,她的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弯,“找我有事吗,帅哥?”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陈老先生刚向法院提起了二次诉讼,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女人转瞬拉长了脸,尖声道:“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们烦不烦,再怎么问我也还是那几句话。”
“您别激动,这次陈老先生又提供了一些新的线索,需要与您核实。”
女人皱了皱眉头,又不确定起来:“什么……新线索?那个老东西还能有什么新花样?”
“站在这里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还是跟我走一趟。”
“哎,我说你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那天庭审的时候,沈律师和你,你们两个打招呼来着?”
“是啊,我跟沈大律是旧相识。例行公事而已,不会给人欲加之罪。”男人再次公式性地堆起笑脸,心想这骗子也不是白当的,原来观察入微还记忆力惊人。
“那……行吧,”听说他跟沈律师有交情,女人放松了警惕,“不过要快点,今天是小年夜了,我一会儿还要开长途车回家呢,都跟家里说好了。”
“呵呵,好啊,很快,”他维持着笑意,后牙槽却在嘴里深处打架,“会让你回家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