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深黑,窄巷。
如野兽般的视线从小巷深处射出,悄悄窥视着巷口。这是一段坐落于成片居民区之间的僻静单行道,雨时紧时慢地下着,路上很久都不会有一辆车子经过,就更别说人影了。视线却十分执着,不知在等待什么。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传来,片刻之后一只半湿的斑秃野猫灰溜溜从巷子里跑出来,穿过马路消失在了草丛间。
但视线并没有就此消失,它牢牢盯着巷口斜对面的那个公交车站。深夜公交车应该早已停驶,但视线似乎很确定自己的目标。
雨不断下着,马路上越来越安静。视线全神贯注盯了许久,终于慢慢蛰伏下来,微微眯缝成一线。这样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雨中隐约传来微弱的发动机声,竟真有一辆公交车缓缓驶进了车站。
车牌抬头是个3字,原来是辆夜宵车。车子停下,车门打开,只有一个女人东倒西歪地下了车。女人醉得不轻,跨下人行道台隔的时候还差点跌了一跤,她含混骂了一句,手忙脚乱撑开伞跌跌撞撞走进小巷。
走不到十步,女人便扶着墙根吐起来。倒出几口酸水后,她不知怎的,突然身体一僵,抬起头来直盯着前方。黑暗中除了雨声,小巷里什么都没有,她又回头慢慢扫过来时的路,视线所到之处什么都没有。她低头哧哧笑出了声,越笑越疯,最后却蓦然收住笑,狠狠咒骂了一句:“去死吧臭男人,这么想要,你有种站到老娘面前来啊!”说完又转身加快了脚步往黑暗深处走去。
可女人并不知道,她才刚走出去没多远,她原本所站位置的边上便转出一道幽光。那里原来立着块高牌,后面还有一隙能容身之地。就这样,视线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女人。
皮靴踏过点点雨坑的湿洼,步伐越渐加快,显出凌乱。伞下女人的脸上已少了七分醉意,多了三分惊恐。她总觉得有另一双脚如影随形在跟着自己,可每次停下脚步回头去又看不到人影。直觉发出了危险的预警,她再次握紧伞把猛回过头,像是要将伞作为强有力的武器。身后的小道依旧寂静无人,她松出一口气,刚要转身离开。一只黑色塑胶手套突然从她耳侧伸出,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女人还来不及发出半点声音,便渐渐软倒,被拖入了黑暗中。皮靴直挺挺地划过积水的路面,在雨水的反光中画出两道水痕,很快又被雨点冲刷,消失殆尽。
山人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响着嗡嗡的空调声和此起彼伏均匀的呼吸声,他逐渐清醒过来,感觉到口干舌燥。昨晚他们一通混乱整装出门,找到谈雪琴的时候,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她。可她坚持说身后绝对有人,就连家都不敢回,生怕坏人等到只剩他们母子三人的时候就会闯进家里对他们行凶。结果那女人胡搅蛮缠,硬是拉着小文小飞跟回他家,挤在他的床上睡了。杰克虽然脸色难看却也不走,最后只能找出毕业时同学送的睡袋让他凑合睡在了地上。山人自己则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仿佛一整晚都做乱梦。
“……李阿姨,你听说哇……”
窗外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山人看着天花板出了片刻神,突然起身,走到窗前。
掀开窗帘一角,外面天已经大亮,雨也都停了,只见两个退休大妈站在窗下小声说着话:
“对马路那个小区,昨天晚上出大事情了呀!”
“是呀是呀,我一大早出去买菜,看见好多警车,救护车也来了。好像事情挺严重啊,正想找人问问出什么事了呢。”
“……”先说话的大妈看了看左右,凑近李阿姨耳边煞有介事地说,“听说死了个年轻女的,天还没亮的时候,扫地阿姨给发现的。说是头都打开花了,到处都是血,吓死人了……”
“哎呦,那不是杀人了呀?岂不是杀人的就住在我们身边了呀,想想就怕死人!”
“那女的穿的老暴露了,好像说这么冷的天还穿短裙、低胸毛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意思是,伊是被哪个男的给……”
“哎,个种事体,就勿晓得了呀。最近要叫女儿下班早点回家……”
山人心中暗暗吃惊,看了眼床上仍在熟睡的三人:莫非谈雪琴昨晚并不是没来由的神经紧张?真的有人躲在暗处伺机行凶?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出事的可能就是谈雪琴!?
山人正想得背脊发凉,突然感觉后颈一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