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平静叙述着,一边关掉空调遥控器,又重新设定好预开机时间,窗外的寒冷可以延缓死亡后尸体的变化:
“你明明发现了疑点,知道我爸只不过是被推到幕前的替罪羊,可你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知道吗?我爸不会自杀,他说过他不会自暴自弃,为了我们他也要坚持抗诉下去。他们害怕了,找人杀死了他。你有没有参与其中?不管有没有,你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昧着良心说他是畏罪自杀!”
她手中动作不停,喂何正宏吞下两颗拜瑞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给药时偷偷加大这种抗凝血剂的药量,以确保届时割口不会中途凝血。接着完成吸入式麻醉,灌水清洗口腔,收起药剂、纱布。
“他被湿布条勒死在厕所角落的水管边,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痛苦吗,痛苦了多久?你感受不到,这么多年里你可曾想到过这些问题?
“你也很痛苦吗?是啊,你唉声叹气,夜不能寐,我听见过你说着悔恨的梦话。可那不值得可怜,是你自己一步步毁了自己的人生,杀死了初心,你活该!”
手术刀锋利无比,用它划开皮肉的时候无声无息,细细的血线随即流淌而出,温热顺滑:“竟然也还是鲜红的,啧啧啧,还以为热血已经荡然无存了呢?”
她不无讽刺地叹息,只见何正宏的眼珠在不大的眼眶里无助地颤动了一下:这没有用。“所幸我不会让你马上死。你还有很多时间,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流尽,想想自己这一生。”
她把肢体放置成设想好的十字型,利索地从探知的藏匿处翻出棋谱和老式手机。棋谱收入腰间,手机上发出早就拟好的短信,再重新藏好。这时她想起进门时何正宏正拿着手机,打开便看到发给杨成浣的那条语音:
到今时今日你想起来忏悔了吗?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因为这举动就动摇,这混蛋只是为了自己的内心不再受煎熬,才这么做。而小成,无论如何不能来病房,他会坏事。于是她迅速组织好语言发出了第二条信息,确认发出后再删除记录。
如此时间也差不多了,录音里的对话正渐渐演变为激烈的冲突:
何爷爷!?——我说了,别管我!
她将手机扔到沙发上,遥控器扔到柜子下,餐盘、药品和托盘最后扔出病房门口。会多管闲事的估计只有隔壁的常兴发,她快步走出病房,掏出兜中手机,挂在门后把手上,赶紧从身后虚掩上门。常兴发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探出了头,她故作委屈地蹲在地上拣东西,正好挡住老爷叔的去路,门后那一声语音也很好震慑住了热心的老人,他悻悻转回自己房间。最后她在回身关门时,利用身体遮挡顺手拿回手机。没有人知道死亡的序幕已经拉开。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静待幕后操纵者的出现了,待走廊上终于安静下来,她假装瞌睡全神戒备着,却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真的睡着了……
不,应该是被眼前这家伙下药了!竟能在她眼皮底下做手脚,这个人不简单。但事情还不到最糟的地步,至少还没有人知道她最后的底牌。
叶里纱缓缓拿起床上的背包递了出去:“你要的东西就在包里,自己来拿!”
话音未落,她猛然扔出背包,反身向窗口跑去。可杰克根本没去接背包,身型一晃,已经到了她的身侧。
什……
来不及躲闪,她已被钳制住双手扭到了身后,杰克逼近一步,只留一只手环过肋下死死扣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则从她后腰摸出匕首扔开,又沿着腰线移回前腹:“呵,我就说,这腰身看着怎么比上次好像粗了。”
她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脱身,轻启朱唇将口中一物向杰克面门吐去,那是一片小小的薄刃,是她扔出背包的同时吞入口中的。
“啧!”
……
看着眼前老旧的红色朱漆铁门,杨成浣犹豫了许久,终于抬起手来。可就在他即将敲上门板的瞬间,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来不及惊呼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往后拖去。这时他才看见艾峰端着枪无声越过自己,挥手下令同事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