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人在死前的瞬间,脑中会闪过一生所经历的种种画面。然而,当枪声响起的时候,杰克却压根没想那么多,意识到自己该有所反应的时候,他的目光便已经停在林山人身上了,随后他想起了女孩已然远去的脸庞,想起了砖瓦落梁间奋力将他推开的双手,想起了多少个佳节和他一桌吃饭的父子,最后则是血色池水中无情弃他而去的女人……
可他想不到的是,枪口迸出火花的同时,林山人竟然也离弦之箭般飞身扑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北风呼啸的凄冷雨夜,耳边充斥着子弹的呼啸声,女孩也是同样不顾一切地向他跑来:
“杰克,小心!”
“别过来!!”
一声异样的闷响之后,女孩冲过来的身体突然停顿,鲜红的血花在她胸前绽开,她嘴角含血、眼神涣散,犹如风中的纸片向前扑倒……
不!
血液温热的触感将杰克拉回现实,女孩的幻影被真实存在的林山人所代替。绵软的身体倒入他怀中,却仿佛一支直插心头的利箭,瞬间点燃了他满腔的怒火。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拔出山人腰间的枪,砰砰连扣扳机,把枪中所有子弹都射向了石彪!
石彪到死都没能想明白事情怎么会逆转地如此之快。他颓然倒地,嘴中咕嘟咕嘟往外冒着血花。这时杰克才清醒少许,石彪还没说出那晚的真相!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揪起石彪的衣领使劲摇晃:
“说,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是幕后主使?”
石彪咳出一口鲜血,笑得猖狂:“想……知道吗?你会……后悔!这……这个……秘密……会跟……我,一起……永……远……埋……藏……呵呵呵……”
石彪脖子一歪,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杰克呆呆放下尸体,茫然若失,如果小荧的死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如果真的如石彪所暗示的那样……这些年来他一直支撑着走到这一步,又有何意义?身边脚步声、人声渐渐变得嘈杂起来,他却充耳不闻。
“怎么办,杰哥?山人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
“杰哥,该怎么止血啊!?”
“杰哥……你倒是发个话啊?”
杰克终于回神:不,别再想过去了!已经失去的无法挽回,可眼前这个人,决不想他死!
他扯下皮带做了简单止血,便抱起已经昏迷的山人,当先往外跑去:“通知涛叔带上助手和需要的药品、器械,立刻赶去我家,准备手术!”
半个小时后,杰克家的客房已经架起了临时手术台,一边的小桌上放满了鲜血淋淋的手术刀、镊子、吸血器、止血钳、纱布等器械。这里虽然是杰克偶尔替受伤的会中兄弟秘密治疗的地方,但进行这么性命攸关的大手术,这还是头一次。
“子弹从背后射入,射穿了左肺叶,导致肺部漏气、充血,看伤口位置。子弹可能打到了第二根肋骨前侧,被骨头卡住,才没有从前胸穿出。创口太深,子弹陷得太深,从背部创口已经看不到子弹,没有办法判断它究竟卡在了哪里,周围都有些什么组织,但第二肋骨下面就是心脏,边上各大动、筋脉血管密布,不小心碰到哪个都将是致命的,要想透过创口取出子弹,恐怕不太现实。
“加上他失血过多,血压一直在下降,呼吸也越来越弱,得立刻确定抢救方案……”出言分析伤势的是涛叔,一个年过六旬半路出家的赤脚医生。他一向佩服杰克在临场手术中的冷静果断,可是今天他第一次知道这样无懈可击的一个人也会有慌乱无措的时候。
“杰克!”
被涛叔这么振声一喊,杰克才混身激灵一下醒过神来:“我之前摸到他胸前有轻微变形,肋骨也有骨折……先给肺部抽气止血,把后面的伤口缝合,再从前面取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