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四点不到，绕城高速公路西北口，再往前几公里就是设在沪嘉高速路上的3号布控点。路上车子渐渐多起来，拖缓了行车速度。深秋的太阳已然早早西斜，从车子左侧照入驾驶室，让人倍感慵懒。

那天坐进奔驰车里的时候，杰克神情阴郁问得直接：

“车上遇到熟人了？”

杰克果然看见了他下车后的举动，自己实在大意，只是山人没想到杰克会亲自来车站等他。

“没有啊，干嘛这么问？”

“那你看着车子开走？”

山人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脸茫然，而不是紧张：“哎，看了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大概是习惯动作。”

杰克眸色沉沉看了他片刻，没有再多说什么，发动了车子。去训练场的路上，杰克告诉他除了必要的支持，他必须自己想办法避开缉查，只字没提之前对他做过的保证。可话虽这么说，杰克最后还是给了他时间点和路线选择的建议：

“……下午四点是晚高峰前路段开始变得繁忙的时间，轮值人员从早上一直坚守到这时，他们想到更多的是再过半个小时就能交班换岗，又抱着不法分子一般不会在白天行动的惯性思维，正是一天中最容易疲惫松懈的时候。

“另一方面，因为三号布控点的地形限制，不允许太多车辆长时间滞留，会无形中增加检查人员的焦虑，促使他们下意识里希望更快速完成检查，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更大的成功可能性……”杰克一边指着地图一边侃侃而谈，对人的心理弱点把握到丝丝入扣，恐怕毫不逊色于心理专家。山人甚至怀疑，丁弈都未必清楚自己人的这些弱点。

临出发前，杰克又拉住他叮嘱道：“一旦失败被抓，就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接到公司指示，运送一批布料。”

这让山人大感意外：“推到公司头上？那不是会牵连到你？”

他注意到杰克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下严峻的表情，不容置疑地强调道：“别的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解决。”他明白过来，原来杰克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承诺，而是一直在暗中设法保护着他。那一刻山人心底竟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感觉，原本的忐忑不安似乎也因此平复了许多……

货车随着逐渐拥堵的车龙缓缓前行，山人稳稳把着方向盘，前面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稽查人员挥动的停车指示旗。坐在他身边的男人转动了下车内后视镜，忍不住开口：

“上周我们有两个人就折在另一个关卡，上面说在那里安排了内应，他们连东西都没藏仔细就去了，没想到那个内应早就暴露了。这要是抓住，是罚钱还是坐牢啊？”

山人扯了扯嘴角，这个看上去一脸奸猾自称劭哥的家伙原来是个法盲。也是，要是知道抓住了轻则无期重则死刑，还能有多少人敢拿性命冒险。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吓到这家伙：

“放心，我们的东西藏的很好，他们发现不了。”

“哥们挺镇定，以前干过？”

“头一次。”

劭哥故作夸张地张了张嘴，凑近几分小声道：“我跟你说，上头让我探过这条路。那些条子查得可仔细，我那会儿就是车上没东西，心都觉得虚得慌。你真一点不怕，还是说你有别的路子？”

我看你也没在怕，故意探我话才是真的。山人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劭哥，说是一个帮手，实则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他。而车后不远处，还有辆雪弗兰若即若离一直跟着他们。杰克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来仓库时坐的正是那辆雪弗兰，那个开车的男人，始终隐没在挡风玻璃的反光之中，看不真切年龄相貌。从杰克拉他到一边说话时小心提防的神情判断，想来那便是会长派来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