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的女孩们也纷纷把身边收到的小费拿出来,可她们也都是每月凑合度日的月光一族,拿不出更多的余钱。小玉看着那些皱巴巴堆到一起的纸币,眼睛红了又红,最后还是摇头:“大家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我不能收。不能为我一个人拖累大家。也许丽塔姐说的那个办法更好……”
“小玉!总会有办法的,那件事绝对不能做!”
“……可那是我亲弟弟啊,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做那种事也不会怎么样吧,至少不会死……”
山人不知该说什么,转头求助于其他女孩,却骇然发现她们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似乎谁都没有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
“嘁,蠢女人!”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自斜上方传来,竟然有人一直无声坐在暗影笼罩的上层楼梯上!?那人点起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烟头映衬出他带伤阴郁的侧脸,山人认出那是刺头维克。
“呵,家人,亲情,为了他们,不惜出卖自己。可他在电话里问过你一个字吗?你今年多大?18?17?”
小玉的手抓紧了裙摆,没有回答。
“是谎报了年龄才进来的吧?来S市打工多久了?是辍学出来的?他们想过一个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怎么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凑齐上千上万块钱?他们担心过你一个人在外面吃的好,睡得香吗?他们关心的只有钱。”
他猛吸一口烟,吐出缭绕烟雾,满含嘲讽的口气又好像只是在对自己说,“只当你是提款机器的家人,有时候,真不如从来就没有过!”
楼梯间里一片寂静,小玉垂下朦胧的泪眼咬着嘴唇,似乎第一次认真去思考自己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一切;艾米抬头盯着昏暗的天花板长出一口气,也许想起了把他扔在山里的父亲;其他女孩也都没有说话,她们一定也有来这个大城市独自打拼各不相同的心酸。
山人看维克有感而发的样子,想起他先前被讨债人围堵的一幕,那也是因为他的家人吗?家人究竟意味着什么,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山人没有底气评说。他一直羡慕别人拥有家人,却从没想过被亲情绑架有时也会成为一种负累。
静默了许久,小玉抹了抹眼角:“我知道爸妈更在意小竹,他是男孩子,他从小身子就弱,家里有个鸡蛋,杀只鸡,总是给小竹一个人留着的。爸妈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家里也没这么多钱,他们想我早点出来挣钱,我也想为家里做点什么,减轻他们的负担。
“我已经有两年多没回过家了,因为过节的时候能挣到更高的工资。小竹经常会发病,只要不是严重到喘不上气,他都尽力忍着,他不想我们担心,他总说他会坚强战胜病魔,好好读书,长大了赚大钱,养活爸爸妈妈、姐姐。只要他能平平安安长大,我不在乎受点委屈。一想到,要是有一天这世上再也没有小竹了,什么东西都不再重要……”
小玉的话朴实无华,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眼圈发红。
维克悠悠接道:“是啊,就算有再多不是,那也是家人。也曾经有过温暖、欢笑……就算想逃跑,却总也狠不下心丢下不管……”
艾米故作轻松地笑骂起来,打破了悲伤的气氛:“臭小子,突然在那里装什么深沉?不如说点更实际的,你最近挣了不少外快吧?”
没等艾米说完,维克抖了抖烟灰站起来:“嘁,我可没功夫在这儿同情心泛滥。”
“喂,说到关键问题就开溜?”
“自己还一堆麻烦呢……”维克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过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像这样老实打工,猴年马月才能凑够十万?有些事情你们根本想象不到……”话说一半,他摇摇头硬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推门扬长而去。
“这小子,最近不大对劲,前两天在酒吧间闹事,今天又不知道和谁打架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艾米的话也说出了山人的感受,维克肯定有事,但又说不清是什么。短暂的休憩不能无限制延续下去,众人最终散去,投入到下半夜的工作中。临走,山人让小玉一定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帮小玉一起筹钱:
“相信病床上的小竹也一定会为了姐姐努力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