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下,照在少年术师的脸上,原本棱角分明的面庞随着他的笑鼓起几分圆滑线条,被银白光线勾勒出来。
被幼女挡在身前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你的同伴抛弃你了。”
福地樱痴看着窗外逆光悬空的少年,脸上毫不动摇。
五条悟看着眼前的两人,挑了挑眉。
“无所谓啦,你们我一个就够了。”
说着,他速度飞快地把抓住了大仓烨子横在福地樱痴身前的手臂,以极大的力道将其甩了出去,毫无支点地往下坠着。
而银发少年依旧浮空在,笑看着男人。他说:“现在轮到我说了——你的队友飞出去了。”
“大叔,你快去救救她呀。”
福地樱痴不理睬他,曲腿下蹲蓄力,蹬着地板就像一个炮弹一样飞出窗外,向着大仓烨子的方向就准备去。
可惜——
五条悟一个闪身出现在了男人,抬起腿把他压向地板,力道大的让福地樱痴心中警铃大作。
男人被击落地面,正下方的路面泛起碎裂的石沙漫起烟雾。远些的地方,矗立着的高楼中段同样漫起迷雾。
他伸手摘下墨镜,露出耀眼而美丽的苍蓝六眼。
“你们不会那么快就倒下了吧?那还真是有够弱的。”
边说着,上身偏开半寸,让少女砍了个空。
一击不成,大仓烨子只能落地为先,警戒着周围,余光瞥着自家队长,以便接收指令。
这人到底是谁?只是那个叫上野江的杀人犯的同学吗?
前一会条野那边说也看到了这个人,他们的评判是这人很强,很可能可以和队长旗鼓相当,原本她还以为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如此。
而且能力也是捉摸不透,能够漂浮在高中,又能够引起爆炸……大仓烨子如此在心中思虑着,悄悄地注意着身旁的队长。
队长要准备拔剑了,看来他也觉得棘手。
福地樱痴看着眼前笑容张狂的少年,心底升起几分因事态不受控的诧然。
他查到过这孩子,是福泽弟子的同学,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强,仅仅是浅显的几招交手,就已经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能力。
这人……也是世界的变化所带来的变数吗?就像福泽的那个弟子。
因为他的佩刀雨御前的存在,他能短暂的回溯时间。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记忆里多了些东西。
多了些人,也多了些事。
福地樱痴抬手拔刀,心中信念一定再定——不管怎样,他的目标必须实现,他的计划必须成功。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白发男人执起剑,锋芒对准上空的少年,脸上可怖的几道刀疤在月光下蒙上了层雾。
五条悟看着毫发无损的两人,眼神渐渐狂热起来——好像,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弱?
他随意地甩了甩胳膊,从空中落下,不惊起一丝尘土。
被深色布料包裹着的修长手臂曲起,食指和中指摆出特异的交叉姿势,苍蓝的光芒聚在他的指尖,如有无形重压。
顺转术式「苍」——
少年眼底的狂热浓郁得几近实质,苍蓝术式弹射出去,在地面轰出巨大凹陷。烟雾之下,福地樱痴挡在大仓烨子身前,挥刀斩开空间,隔绝了所有的伤害。
五条悟歪了歪头,好奇地说:“你这把刀还挺有趣的,居然可以刺到空间?”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那脸上张扬地笑容让大仓烨子都忍不住心中评判着:战斗疯子。
还没等她在心底吐槽完,那本该在原处的少年便不见了身影,下一瞬,她不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人在她身后!
好快的速度,比她这个接受了身体改造的军警还要快!
原本挡在她前方的福地樱痴转刀回身,手肘顺势怼开大仓烨子,刀直直砍向五条悟的肩膀,一旁的大仓烨子也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拔刀刺向他。
只是,都落空了。
福地樱痴眼底露出震惊,看着眼前神色张狂的少年,不知该作何想。
雨御前……居然也有无法刺穿的东西吗?
五条悟看着他们惊讶的神色,脸上神情更加肆意,他动作飞快地把身前两把利刃踹飞,连带着执刃的主人。看着他们撑地后撤的样子,他勾起嘴角笑道:“居然想用这种方法和我战斗吗?”
“你们这群人……看来真是对术师一点都不知道啊。”
说着,五条悟眼睛转了转,原本可以脱口而出的科普瞬间被他压了回去——真是的,这种东西他来讲好像太奇怪了,应该是江或者杰来才对,他又不喜欢这些理论。
他连公开术式都没有必要。*
大仓烨子看着脸色轻蔑的五条悟,手中刀再度立起,做势要冲出去再给他一刀,却被福地樱痴摁下。
男人看着少女,摇了摇头。
福地樱痴把刀收回,摊开手对着五条悟,道:“老夫确实不知,那么阁下就是您所谓的术师吗?”
他眼底浊光微转,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老夫今日出现在此是为了搜查罪犯罪证,敢问阁下前来所为何事?又为何要与军警为敌?”
这话被少年收入耳里,发出嗤笑。
他说:“为敌?我没那么闲。”
“江是我的追杀目标,你们要抢,我顺手打了两下,看看你们什么水平。”边说着,五条悟捏着不知从何处掏出的墨镜戴上。
“太菜了可是会被江杀掉的哦,尤其是你。”
五条悟伸手指着福地樱痴,语带戏谑地说:“你一看就是最招江恨的那个。”
下一秒,他从原地消失,站在了原处的高楼。少年的声音从原处传来,带着风的波动。
“别和我抢江哦,老大叔和会变样的小屁孩。”
***
另一边,夜色,海上。
灯火通明的游轮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个人,却无人发觉。巡逻的船员三两成队,井然有序,而后便被路过醉醺醺的游客冲散,叫人心有难捱。
「书」在空中漂浮着,摊开的白页隐隐约约地冒出些墨点,又很快消隐下去,好像从未存在过。
咸腥的海风从裸露在外的廊台刮过,给本就全身湿透的少女又添几分水汽。
上野江抬手摸了摸脖颈,竟意外的温热。
原本墨色的发丝早已变成了银白月辉一般,眼瞳也和璀璨的蓝宝石一般。
她伸手拦下过往的船员,毫不客气地要求他道:“带我去换身衣服。”
高大的船员低头看着对他来说身材娇小的少女,属于欧洲血统的面孔流露出几分隐怒。
女孩的语气嚣张而显出几分跋扈,哪怕语调算不上上扬,也依旧让人火大。
更何况,还是他掌握生疏的日语。
船员不为所动,只是盯着少女那张精致的面庞,眼底淌过几分浅显计算,写着小小的不怀好意。流利的英语从他口中脱口而出,语气生硬平直。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明,客人。若您拒绝,则会被上报船只,被当做偷渡客处理。”
“立刻。”
船员制服配套的帽子压在船员的头上,在这亮黄色的灯光下笼出一片阴影,为船员那对碧眼蒙上阴翳。
如他心底的心思。
这女孩肯定不是这条船上的人,他非常清楚。
这种样貌,他不可能没有记忆,昨晚可是他替其他两个同事查了整个游轮下三层的房,他非常肯定的确定,他没见过她——至于上三层?那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船员可以去打扰的,权势和财富那样差一点,都无法在上三层里占据一隅。更别说一个衣服阴沉寒酸,只有那张脸算得上上乘的女孩了。
这艘游轮可不是什么善地,没有人比他这个工作人员更清楚了。男人已经开始在想象面前的女孩要怎么求他了:是匍匐在地央求他呢,还是说……
他臆想着,胸腔鼓动的血顺着下流。
可惜,他仅仅是个船员。
仅仅是个普通人。
啪——干脆而利落的巴掌扇在了这位底层船员的脸上,力道大得他整个人向旁边飞斜,口腔内侧的软肉被牙齿夹伤咬破,血腥味流淌充斥在唇齿间。
这位白人船员趔趄几步,然后猛地扭回头看向上野江,脸上恶意的情绪滴淌而下。
可还等不及这洋人发作,他便又被抽了一巴掌。
女孩毫不在意地甩了甩那只扇过他的手,好似什么沾了什么脏东西。她抬手嫌弃额前湿发,露出精致的面庞,脸上的不耐烦一览无余。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带我去换身衣服,不然你就给我滚去死。”
“……猴子。”
她细长的眉头拧起,像是嫌弃般的后退半步,不知何处而来的压迫感架着船员屏息敛声,让他不敢妄动,冷汗从他的后背渗出,浸湿他的制服,而后悄然地覆上了冰霜。
……不行,可能会死。
他迅速摆正自己的身体,颔首敬礼,肿起的两边脸颊想扫过色素的发面馒头,响亮的认怂道歉即将从这中间鼓动出来。
“对不起!这位小姐——”
可还没有等他说完,就被面前的女孩打断叫停了。
只见她接起了个电话,听着对面不知说的些什么,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嘴里敷衍的应了几声,然后便挂断了。
“先带我去605号房。”
那洋人看着她转过身,银白长发在身后随着步履晃动,若隐若现的亮光隐隐消散,而他的后背回升几分暖意。
像是冰晶消融。
船员愣住一秒,在心底悄然舒了口气,抬脚快速跟上,为其引路。
这艘船,果然注定不会太平。
……
游轮顶层。
带着黑色礼帽的长发男人和敦实男人看着迎面走来的银发少女,神色未动。
上野江抬手动了动,示意带她上来的船员退下,独自走上前,从露天吧台的长桌上精准的挑走了那杯由蓝到红的鸡尾酒,递到嘴边抿了口。
伏特加看着少女旁若无人地拉开椅子坐下,心底有些不忿,忍不住出声提醒:“Ice,你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
下一秒,伏特加嘴里就忽然出现了一坨冰渣,冻的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又怎样?”
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长发束了起来,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人,说:“Boss不都没说什么吗?轮得到你们来提?”
“而且,这情报还是我提供的。没有我,你们找得到这地方吗?”
坐在她对面的金发美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手边的酒杯被美人推过来,轻轻地碰上,发出玻璃撞击的清脆响声。
“Ice,好久不见,你的小猫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上野江看向贝尔摩德,压下了点眉头,说:“你这么喊他,他可是会发火的。”
看见眼前少女逃避了后面问题,贝尔摩德也识趣地不再问——诅咒师,她可惹不起。
“但他其实挺乐意的吧?毕竟他也只围着你转呢。”
听着对方的调侃,上野江只是笑笑,不作理会。
琴酒看着桌上几人,拉开了主位的椅子坐下。
“波本那家伙已经上去了,Ice,你做的?”
上野江挑了挑眉,对话里的东西供认不讳:“总的有个人去探探路嘛,波本本来就是情报组的,去赌场里混混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苍蓝的眼睛被银白眼睫遮掩大半,笑看着男人,说:“还是说,哪怕他这次得到机遇,超过你?”
琴酒不作声,原本要出声维护他的伏特加也被他抬手示意闭嘴。
Boss说过,要维护好和诅咒师的关系,尤其是这个两人组里的主心骨。更何况……她也没做错什么。
他们怎么样想的上野江不在意,这个组织里本就都是豺狼虎豹,抢肉为食。
她这次给的信息对于那个躲躲藏藏的老头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她知道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存在不过半个月多的天际赌场,巨额的财富以及………它荒谬的诞生。
如此想着,少女笑出了声。
她支着头,看着那杯漂亮的鸡尾酒被自己搅拌地变了颜色,语气轻飘地说:“其实,还有第二个机遇。”
“你们知道,猎犬和异能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