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看着工藤新一打着手电筒在柜子里挑挑拣拣,又瞧了眼怀里的几个瓶子,有些疑惑地问道:“需
要那么多吗?”
工藤新一头也不回地说:“当然!上野家肯定不小,而且错过这次机会,我就没有下次了,我必须一次性弄清楚!”
他们准备去上野江家,用鲁米诺试剂彻彻底底地检查一遍。
时间太过久远,太多的物证已经磨损消失,而工藤优作能够供给他的资料完全不足以让他了解事情的全部,唯有实地考察,用着这算得上下之又下的检测方法。
边想着,工藤新一边把试剂塞到夏油杰手中的袋子里。
虽然说没有问过上野本人的同意,但是……这绝对是她的错,谁让她谁都瞒那么多!搞的他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调查!
工藤新一有些愤恨地想。
远离他们的这几年,所有人都无从得知少女的过往是如何,过得如何,交际如何……
工藤新一不自觉地在脑海里还是对比着他记忆中的国小女生和如今纤薄苍白的少女,一点一点地推论着她的健康状况。
他忽然抬头看夏油杰,一脸严肃的问道:“夏油君,你们学校的食堂怎么样?”
夏油杰:“?”
他看着工藤新一的表情,有些犹豫地回答道:“还……算不错?”
“……高专是包吃包住,饭菜有做好营养搭配而且味道很棒,每个月有固定补贴,出任务还有工资,我个人认为待遇算是很棒的,哪怕是在江的判断标准里。”
工藤新一听到答案,脸上浮现几分烦躁——像自己家女儿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而焦急的家长。
他压低着声咒骂着:“上,野,你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好吧!”
“吃饭不知道吃的什么,事情又瞒着我们一大堆,连你现在到底在哪我们都不知道啊啊!!”
他绝对要告状!等这次事件结束后!反正她的通缉令肯定会上电视!肯定会被小兰看到的!她跑不了!
短暂发完牢骚后,黑发少年敛起脸上的恼怒神色,绷着嘴角说,:“夏油君,我们走吧。”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看着工藤新一情绪反复,将手中的口袋扎紧,将房门推开细缝,窥视着门卫走廊的状况。
“走吧,外面没人。”
二人一同前行,悄无声息。
他们还有一处地点要去,是这所警署的档案室。工藤新一想要拿到关于上野江杀死那11人的案件资料,以及……得到一些关于上野江的相关信息。
知道的越多,他们就越可以得到正确的答案。
然而,在路程仅剩几米的拐角处,大片大片的脚步声传来。
夏油杰眼神一凛,带着袋子的手一把抛弃工藤新一,仅靠着双脚与单只手攀附在天花板的角落处。
工藤新一自觉地捂起他的嘴巴,防止自己漏出多一分声音。
数十号穿着警服的公职人员聚集在这地,整齐的列好队。为首的男人揭下警帽,对着身旁带着眼镜的沧桑男人曲身鞠躬,恭恭敬敬得被喊着直称。
“坂口搜查官,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工藤新一被吊着在天花板上,脑袋却是一刻也不停的转动着。
这人他知道,上野江给他看过照片,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的人,和上野起矛盾的主要人选。
少年皱着眉,将听觉放的更加敏锐,完全忽略了自己被吊在空中的不适。
身着警服的领头人和坂口安吾恭敬地说着话,绷直的脊背展示着他的紧促。
他们在协商关于追捕武装侦探社事情。
“……坂口搜查官,确定吗?”
男人眼镜闪过白光,将眼底的神色完全掩盖,令人难以看破。坂口安吾向队伍下达着最后的指令,目送着他们走出了警署。
而后,二人吊在天花板上,看着他走进一个房间,在里面停留几分钟,再次出来,匆匆离开了警署。
夏油杰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达成了共识,从高处落回了平地。
整个警署几乎没有人还在,夜风从窗户的间隙里钻入,轻轻地吹动着未关紧的房门。
难怪他们破坏了监控也没有引起什么骚动。
原本还对如此闯入有些负罪感的工藤新一现在已经毫无感触,一心只想着加快调查速度。
那么多人被派出去,上野那边肯定也没有闲着,他得加速。
工藤新一伸手推开那扇未被关紧的门,看着桌上亮着的电脑上,展示着的长长的心电图,一时间感到有些茫然。
为什么是心电图?
而在他身后的夏油杰忽然掏出手机,打开看了眼,露出有些呆鄂的脸色。
“工藤君,江给我发信息了。”
“她告诉我了她现在的位置,让我去找她。”
工藤新一伸手夺过手机,仔细地浏览着这条短信,思考着现状。
……好乱。
她不是在躲夏油杰吗?怎么还主动暴露位置?
不对,上野本来也是想让夏油杰去找她的吧?只是他忽然改变主意,说动了夏油杰和他一起进行更深入的调查,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情况。
那么,上野的计划依旧在进行。
该不该过去呢?
少年侦探摩挲着下巴,思索着。
虽然他们都被骗了,但是按照上野的性格,她选择的安排一定是基于现状来说最合理的,按她的走不会出错。
……况且她也还是像上次一样在赌吧?只是因为她对这些人太了解了,所以对于他们举动变化的猜测赌博,基本都是成功的。
那么夏油杰就该过去找上野江,这是最合适的做法。
尽管被蒙蔽到了这个地步,工藤新一也依旧相信上野江对于局势的判断。
同她对他的信任一般,他也相信她的脑子。
在心底得出得出答案后,工藤新一将桌上白纸覆盖在电脑屏幕上,紧紧贴着,黑色水笔飞速描画出曲折的心电图。
“那就去吧,我留在这继续调查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我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少年的话语落音,昏暗的房间沉寂几秒,工藤新一才听到夏油杰的下文。
夏油杰有些迟疑的话语冒出,直直地戳中了工藤新一心底的心虚。他说:“所以,你其实也知道江的计划?”
……完蛋了,工藤新一想。
手中描画的心电图已经收尾,却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逼得手一抖,拖拽出细长的尾巴。
他伸手抓了抓后脑勺,讪笑着苍白辩解道:“啊哈哈,额这个嘛,额就是……”
夏油杰毫不费力地带着重量惊人的袋子环起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工藤新一,装作贴心地接话道:“就是你和江早就互通了计划,早就知道我会去找你,在家早早地等候我,然后引导着我和你一起来横滨,调查这些东西,然后在这种时刻去找江?”
工藤新一瞪大了眼,喊道:“她就和我说了你应该会选择来找我而已!其他的都是我自己的推理好不好!”
“而且,上野才不会想让我们调查这些!她才不会、才不会……”
才不会靠着和友人卖可怜、故意揭开伤疤来达成什么。
他们现在会在这里,只是工藤新一太过于在意她那被掩盖的严实的遭遇,仅此而已。
少年侦探深吸一口气,迅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不能乱,这不是已经尘埃落定的案子,而是一起处于变动中的重大事件。
从横滨雾界破裂的那天晚上起,工藤新一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活里忽然间多了些东西,却又无法在潜意识中找到那份否定,只能依靠着自己的推理能力去分析破解——一如少女那日找上他,将自己往日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举动都一一列举,进行一点点的逻辑分析,比对出那细微的不对劲。
像是两个世界悄无声息在接轨。
工藤新一知道异能与咒术的存在,也被上野江拉着对于特立独行的横滨一顿吐槽声讨。所以他更加明白,上野江的那日所做的,所承担的。
他要帮她。
工藤新一抬头看着夏油杰,神色中满是认真。
“夏油君,无论怎样,现在都不是能耽误时间的关头,同时,也请你相信上野的品性和人格,帮帮她。”
“她需要你们与她对立,需要成为你们传统咒术界的对立面,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们。”
“你们才是被她过度保护着的人,所以你们更应该好好地按照她的计划行动。”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这最后一句。
“不要再让她变得悲惨了。”
变得悲惨……
夏油杰敛起眼睫,环着臂的双手骤然松开,连同心底的那一丝气结也荡然无存。
“工藤君说得对,现在不是耽误时间的关头。”
说完,他便催促着工藤新一找最后的资料,而后带着他从窗户一跃而下,结束了这场潜入。
月色下,夏油杰看着工藤新一抱着满满当当的袋子,和他招手告别,一路紧绷的心情放松几分。
“那你呢?等下要去做什么?”
工藤新一晃了晃手中的钥匙,露出狡黠的笑容,有些得意的说:“当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去调查江以前的事情啦!”
“我可不像你们,和江认识了那么久什么都不知道。她在那天晚上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我她家在哪,还给了我钥匙。”
夏油杰看着少年侦探的笑脸,莫名感到几分不爽,但时间紧迫,他有意见也只能就此作罢。
他看了眼工藤新一,露出让对方有些寒颤的狐面笑容,短暂的道别着。
“那就再见啦,工藤君,希望等结束后,我们能好、好、聊、聊。”
工藤新一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回想着夏油杰离去前的表情,有些寒毛树立。
……管他呢,反正上野肯定也会被拷打追问,他不会太惨的!
***
黑发红瞳的虚弱青年身着白色特殊囚服,坐在材料特异的牢笼里,俯视着下方。
哪怕他已经是阶下囚,也依旧气定神闲。
这正是被从日本押送至欧洲的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死鼠之屋」的首领。
但他也确实是拥有气定神闲的资本——事情的一切发展都还在他的计算之中,侦探社,被耍的团团转的猎犬,拥有了「书」却开始变得叛道离经、和侦探社分道扬镳的那个女孩,忽然显露在世界却没有什么动作的咒术师们……除了推迟的这两年时间。
但没关系,时间的流逝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
没有东西可以妨碍住他。
监狱的过道走着来来往往的巡逻人员一如往常,井井有条。
然而,越是有条理的规整物品,就越容易发现其中的错乱处——某处的骚动异常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等,那是?
数十分钟分钟后,费奥多尔正对面的牢笼坐上了一个鸢色瞳子的男人。
太宰治看着对面的人,招了招手,表情轻松而愉悦。
“你好啊,我以后就是你的新邻居了。”
费奥多尔看着青年,眼底暗藏难掩的惊讶:他怎么会在这?又怎么会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同伴,仍旧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姿态?
太宰治几乎是像呼吸一样顺畅自然地看破他的疑虑,依旧维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调整着自己的位置。
从江那里得到的信息实在太有价值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面前这人。
他们绝对不会输。
***
视角再度转会战场。
遮天蔽日的「帐」从几里外所在的地点开始破开,被过滤的月光再度明亮起来,穿过冬日依旧浓密的叶间间隙,映在男人俊秀的面庞上,清晰的照出他额头上的缝合线。
是羂索。
男人斜斜的倚坐在结实的树干上,肩上栖息着乌鸦,墨色难见底的眼瞳望着远方混乱的状况。
说实话,他觉得这一趟他来的太对了。
百年未变过的愚昧世间终于出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
异能者……一开始还让他嗤之以鼻的东西,现在却让他感到了几分惊讶。
这些人很强,比起咒术师和咒灵其实丝毫不差,在那孩子手上落了下风,那也仅仅只是因为那孩子能力太过诡异特殊,难以捉摸,就连他,其实也没有看破她的路数,不是吗?
……虽然说他不喜欢这个说法,但还是这么形容最合适。
像神明一样的能力。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变化万千,全凭心意。
似乎只要是她想,那么一切都会按照她的心意来表现,她就是那片空间里,物质的主宰。
他伸手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状。
那么,和这一代的六眼神子相比,谁会更强呢?
不过不管怎样,如果能得到这幅躯体,他稳赚不赔。毕竟,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这孩子都无可挑剔嘛。
如此思虑着,男人揣着双手,眯着眼感受着远处的画面。
远处的空中,银白发少年立于虚空,与地上执剑的黑发少女针锋相对。
苍蓝与透紫对视着,谁也不愿表露出退步。
沉默间,厚重的咒力铺天盖地,充斥着这段不甚宽阔的路段。
上野江看着五条悟,抿起嘴,本就表情不丰富的面庞刻意绷紧着,表现出一派冷漠。
对于他的问题,她她将手中长剑挽出剑花,剑尖直指少年,代替了回答。
她不能停下,不能失败。
充斥着厚重咒力的一斩飞向五条悟,被他手中早已捏好的「苍」挡下,在四周荡出余波,地面寸寸龟裂。
下一刻,少女身形消失,而后闪现在了少年的身后。
她舍弃了自己惯用的长剑,赤拳击向背对着她的少年。苍白的皮肤上燃着不知是和的熊熊火焰。
但五条悟的最强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几乎是瞬息就意识到了少女的位置,上身猛地扭转,有力的手稳稳地接住了这记拳头。
五条悟死死地盯着少女的脸庞,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毫不留情地展示着他的愤怒。
“江,你个骗子。”
上野江听着他的控诉,墨色的眼睫颤了颤,面庞依旧冰冷。她的拳头化为虚幻,下一刻出现在她的胸前,已是一副收回的姿态。右脚的前方悄然浮现石质物件,成为她借力后退的支点,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他似乎很生气,为什么?
上野江变思索着,边控制着术式范围内燃起诡异火焰,吞没了自己的身影。
原本还在战场中心的两位军警已然不见身影,却仍可以嗅出几分残留气息,看来是有留在这收集信息。
她精妙地控制着术式的施术对象,将五条悟眼中本该出现的黑发少年身影隐去,再一次从地底冲向空中,与六眼神子对上。
上野江抑制住心间那些多余的情绪,精致的面容扬起笑容,流露出几分战至兴奋的意味。
她想,这真是太棒了。
一切都如此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