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贵妃暴毙,沈家出事,徐明山才恍然大悟,自己所谓的宽和之道,对于太子而言,犹如刀悬于顶,却无可奈何。
徐明山想要弥补这一切,于是暗中查探案子中的蹊跷,想要替沈家求情,救下太子,可鸿嘉帝却对此置若罔闻。
徐明山知道他并不希望沈家翻案而是想要顺势而为,收回一切权利,包括太子的位置。
他救不了沈家,便想办法雇了杀手,想要救下太子,哪怕日后隐姓埋名,远离纷争,也算少生杀孽。
于是那日,徐明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假死药,踏入了东宫。
彼时的太子,正坐在庭院的回廊下,远远望着飘起雪花的天。
那张清俊温柔的面容带着几分憔悴,察觉到背后有人,他起身,笑着向对方拱手行礼。
“学生纪清川,见过老师。”
徐明山面色复杂,紧紧的握着袖口,还未来得及说明自己的来意,便听见纪清川开口询问外面的情况。
他困于东宫,消息闭塞,见到太傅,第一时间便问起妹妹与外祖家的情况。
只是等到徐明山说起沈家被围,沈云薇被送往行宫的时候,面上的沉稳终究是出现了一丝裂缝。
沉默半晌,只听得见周围雪落下和火炉噼啪的声响。
徐明山环视了四周,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将鸿嘉帝不远审查的意思和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殿下!”徐明山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纪清川离开。
而纪清川,却自嘲般笑出来。
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又怎么能丢下家人,独自逃脱。
“太子殿下看透了陛下的心思,明白无论自己还是沈家都逃不过这一劫,唯独不愿殿下为此而去,所以,他写了一封血书让臣呈交与陛下,为殿下求情。”
沈云薇哽咽着问:“那血书写了什么……”
徐明山却摇头道:
“我没打开过,除了太子殿下与陛下,无人知晓……还有一封信,是太子殿下留给你的,只是他留下话,若非绝境,万不可让殿下知晓。”
沈云薇手脚发软,谢鹤安眼疾手快的把人扶住,就听见徐明山道:
“那信应当就在东宫之中,具体的位置,臣也不知晓。”
徐明山说完,反倒像是从心中卸下一块巨石,无比轻松。
谢鹤安扶着沈云薇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徐明山。
“派人去找。”
这话是沈云薇对谢鹤安说得,谢鹤安点头,松开了扶着沈云薇的手。
走出正堂时,谢鹤安还不放心的回过头,就见沈云薇已经将太傅扶了起来,此时此刻的两人都有些狼狈,与在朝堂之上截然不同。
东宫比起公主府,并不算大,但搜寻起来也费了不少的力气。
沈云薇仔细回想着皇兄生前的习惯秉性,却也是毫无所获。
徐明山言之凿凿,这信一定在东宫之内,谢鹤安只好继续搜寻,一天一夜,毫无所获。
信件下落不明,沈云薇心不在焉,纪清庭以为是这段时日太过辛劳,所以尽量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这里,为沈云薇减少负担。
而外界却因为这件事,对两人之间的不和传闻愈演愈烈,沈云薇当然不信四哥是为了权力,她懂四哥不过是为了帮自己。
甩手掌柜做了大半个月,沈云薇收整了情绪,又一头扎进政务里去。
只不过这一次,她比从前更加坚定不移。
四月末,京城周围依旧平静无波,就在沈云薇与纪清庭安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们自己杯弓蛇影,自相惊扰的时候,有探子来报,说在京郊见到了九皇子纪清俭的身影。
纪清庭闻声即刻下令,对京郊一带开始大肆搜查,通缉纪清俭。
而沈云薇则是在想,纪清俭若真如他们猜测的要谋反,那为何迟迟不动,只是偶有出现来让他们有所警觉。
一切都像是他有意而为之,东夷大王子敖云的信件里提过,三王子与四王子善用计谋,城府高深,这件事的背后,又是否有他们的手笔。
沈云薇为了这件事,整日里都皱着眉,下了朝就把自己困在书房里,这样的状态维持了将近五六日,谢鹤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把人从公主府的书房拉了出来塞进了马车里。
“做什么?”
沈云薇一脸懵的任他摆布,直到马车动起来才出言询问。
谢鹤安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拉过她的手,递给她一包油纸包住的水晶梨花糕:
“新鲜出炉,殿下尝尝。”
沈云薇剥开油纸,捻起一块咬了一口:
“味道如旧,很好吃。”
谢鹤安笑着点头,见沈云薇把剩下的糕点叼在嘴边,他凑过去,离得很近,然后轻轻咬下一块,又退开。
沈云薇看了看他,又用余光垂下眼看了一眼缺了一块的水晶梨花糕,欲言又止。
谢鹤安顿时就不乐意了,瞪大了眼睛委屈道:
“殿下嫌弃我?”
沈云薇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梨花糕塞进嘴里,然后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谢鹤安见状虽然气消了大半,但还是疑惑:
“那殿下方才这是什么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