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夜,宫中没有几个睡得好的人,各怀心思,各有烦恼,再静谧的皇城,也拾不起她们的困意。
七月初,珍宝阁承办的官卖就要开始了,沈云薇不得不想办法出宫,但鸿嘉帝因为上一次的事,已经对她出宫这件事严词拒绝,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就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谢鹤安却主动让江浔也给沈云薇送了一封信。
江浔也是皇后的侄子,出入内宫远比谢鹤安来的方便,故而谢鹤安才会想到让他去帮这个忙。
“你为什么要让六公主出宫啊。”
一来二去江浔也跟谢鹤安也熟悉了,送完了信,干脆去找礼部找谢鹤安,顺道约他喝酒。
谢鹤安想了想,没把沈云薇想要杀他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
“这次珍宝阁拍卖,有不少东西都是沈家旧物,我想着,六殿下或许会喜欢吧。”
“你……”江浔也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谢鹤安明白他在想什么,自嘲道:
“六殿下,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拿下的。”
江浔也觉得这话没错,毕竟昔日先太子在的时候,世家子弟里就流传着一句话,若双生,不共存,讲得就是纪清川和沈云薇。
他们两个人很像,一样的有才能,有胸怀,更难得的是,两个人都有一份气性,不服输的气性。
哪怕当时江家和沈家在朝堂上互为政敌,自家老头子在训自己的时候,也没少说这两兄妹的好。
江浔也也明白,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想到这,他忽然开口求谢鹤安帮个忙。
“你要见她?做什么?”
谢鹤安还有公文没写完,但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不得不抬头,江浔也说,他想求和。
“这不现实吧。”谢鹤安想,江沈胜败已定,江浔也这个做法不像是求和,反倒像是嘲笑。
“你还真当我傻啊。”
江浔也坐正,同他说:
“放眼过去,为什么六殿下如今还得陛下宠信,除了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外,肯定还夹杂着点别的。”
“皇家无情,太子与六殿下有何区别,往日可惜六殿下并非男子,如今却要说一句幸好,这又是为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六殿下还有利用的价值,陛下给六殿下宠信,就代表他不希望我们江家成为第二个沈家,但偏偏他又不想让六殿下彻底的压住皇后,故而也没给六殿下什么实际的东西,还限制她的行踪。”
谢鹤安听着,放下笔,问他:
“就算如此,你求和又是什么意思?”
江浔也给他举了一个例子:
“权衡两端,如今看似相等,实则未必,我要做的,是在姑姑这边减轻重量,以免最后六殿下被压的狠了破釜沉舟,到时候都得玩完。”
谢鹤安看着江浔也头头是道的分析,忽然发现,这个被世人称作二世祖的江家小少爷,或许远比他们想象得要聪慧,只是他的身份,不需要怎么动脑子顾及别人罢了。
谢鹤安想到这有点悲哀,自己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啊,不至于跟沈云薇斗得你死我活的。
沈云薇收到信的时候,甚至怀疑了一下是不是假的,谢鹤安主动找她合作,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谢鹤安的要求是想要知道自己杀他的真正缘由。
沈云薇看到这,想都没想,就把信纸递到了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沈云薇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谁承想,几日后,她就被鸿嘉帝叫去,说出宫的事。
她看见谢鹤安老实的站在一侧,有些意外。
鸿嘉帝一番言语她才知道,原来是这一次珍宝阁为表敬意,拿出了从莫虚道长那里求来的长寿丹。
鸿嘉帝想让沈云薇去为他带回丹药。
而这也是谢鹤安的建议,因为沈云薇既代表了皇家,却又不仗势欺人。
沈云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人,温顺的应下了这份差事。
出了太清殿,毫不意外,谢鹤安恭候多时。
沈云薇与他难得并肩同行了一段路,快要到宫门口的时候,谢鹤安才开口:
“殿下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你会说?”
“不会。”谢鹤安回道。
沈云薇看过去,眼里就四个字,果然如此。
她没再多说,转身朝着内廷去,身后的谢鹤安对着她的背影笑着拱手道:
“三日后,臣来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