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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月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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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要身着西装的人是不会在衣物上为难自己的,不然他们人生的一半时候都在跟自己的衬衫决斗——这也是为什么有西装夹和袖扣这种东西的存在。

根据布兰卡的回忆,受害者身着戗驳领西装配温莎领衬衫,不仅是会显得有些过于严肃的搭配,弄乱的衣服想重新复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嫌疑人要么是时间不够,要么就是经验不足,亦或两者兼有。

可为什么非要换下原本的白衬衫?旧的衬衫去了哪里?现在这件衬衫又是来源于哪里?在没有警方和外来科技助力的情况下,这三个疑点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两人合力检查了整个房间,除了实在挪不动的大床之外,二人几乎将整个房间都仔仔细细敲过一遍,确认了没有暗道或密室等等东西,整个地板除了尸体和那几滴血之外,简直干净鲜亮的下一刻就能拎包入住。

对血点和尸体拍了照,二人对视,略一点头后立即兵分两路;工藤新一推开花窗,从小阳台处往下俯瞰,因为主人的要求,宴会开场前才全洒过一遍水的草坪上果然有脚印留下。

小阳台下是几根浮雕花柱承重,他估量一二,直接一个翻身跨越护栏,抱着花柱往下爬,索性层数不高,工藤新一素质又好,三两下就稳稳踩到了地上。

——感谢赞助商。

工藤新一从脖子上取下相机,认真的对提供此物的布兰卡表达了最深切的敬意。

据布兰卡所说,这片后院本该要修个露天广场的。白天钢琴,晚上小夜曲,偶尔心血来潮还能听个交响乐来玩玩——出于铃木园子转述,可信度绝对满分。

这么一看,搁置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土质松软吧。

拨开草坪,眼前半只脚印清晰;纹路走向看不出什么,可深浅却是骗不了人的。

总有人在犯案的时候喜欢想当然,比如故意穿上大一码的鞋子伪装脚印,或者分.尸的时候只把头颅割掉,并沾沾自喜的觉得自己这计划真是万无一失。

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样的鞋子,在泥地上都是平等的;不管是怎么样的尸体,都是不一样的。

鞋子大了一码。

脚印断断续续一路延伸直至视线尽头——华丽的围栏后的不远处,是悬崖。

这座别墅藏于山中,太阳刚刚落下,空气便已微凉,工藤新一解开身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前去一探究竟。

一推开门,迎接毛利兰的就是一群垂下眼睛的人。衣着统一白金配色,面上微笑都只扬起三分。一眼望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量产模型们在走廊两端交错伫立;古朴的装修,略微昏暗的灯光,和头顶灿烂花束本该映此如古典油画,可毛利兰怎样都挤不出半点赞赏的心思。

她留了个心眼,路过时微微低下头注意着每个人的鞋子。到达目的地,轻轻抬手扣响,来应门的是金裙女子,许是方才看多了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再看到金裙女子,毛利兰竟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您好,园子和小幸还在休息吗?”她的声音极小,下一刻女子的身旁就冒出来一个脑袋——是铃木园子。

对方此刻神情焦躁,见到她就眼前一亮,如找到最后一根稻草般火急火燎的拉着她就往里屋跑。

血,数不清的血不断染红毛巾,点点腥红不停绽放于米白地毯上。布兰卡却像习以为常,只捂着肩膀给自己包扎,一旁的猫咪则围着她不断转圈,看见二人进来了。它立即调转视线,“虽然很抱歉,但你们恐怕要快点了。”

既然其他人都在……毛利兰眼瞳微缩,“小幸呢?!”

紧紧相握的手传来温度,铃木园子道:“小幸在休息。”

夏洛见二人都稳下心神,才道:“一小时后,对方会开始下一次行动,麻烦尽快了。”

“我也去,兰,我也要去帮忙。”

铃木园子显然是被吓到了,她无法接受有人会死在自己面前的可能。在她心中永远强大的布兰卡都会受伤,更何况他们四人。

“园子,园子。”毛利兰低声安抚着她,“等小幸醒了,我们一起去……”

“我也去。”

声音的源头是扶着墙的千岛微幸,他看起来头晕的厉害,走两步都要捏着手臂才能保持清醒。

二人慌张的上前,落在后面的毛利兰的余光却忽然瞥见布兰卡的眉毛挑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的回归于平静,就好像……是在吃惊。

“没事吧?”她将这件事暗暗记下,转而去扶千岛微幸,“怎么突然头晕了?之前吃了药明明不这样的吧?”

“不太清楚……”千岛微幸把脸往她这边偏来,声音低微,“没关系,我能帮上忙的……”

他难得如此执拗,再加上其实二人也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决定和他一起。

临走之前,铃木园子不安的看了布兰卡一眼又一眼,得到的是她镇静的回答:“没事的,说好了一个小时。在那之前,他们不会出手的。”

等他们离去之后,包扎完毕的布兰卡低头看了一眼桌上两杯已经凉透的咖啡,“他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她用的是自己的声音,“在没有耐药训练的情况下,普通人是不可能只睡这么一会儿的。”

“安娜,你记住他的脸了吗?”

“是的,小姐。”金裙女子颔首,机器声音仍旧冰冷,“但我在数据库里没有找到这个人。”

“没关系。”

她伸出手,安娜将早已准备好的烟递上,啪的一声轻响,缕缕青烟便缭绕而起,“我刚刚的表情不错吧?”

“是的,很完美。”

“那就够了。”

布兰卡的视线看向隔壁紧锁的房门——那里面已然躺着三四具尸体。

——

窗外大雨滂沱,工藤新一趁最后一刻跑回了屋内,免了被淋成落汤鸡的命运。在铃木园子的授意下,四人面前都摆了一盏热茶暖身,衣着相对单薄的两个女孩子还各有了一件厚实的披巾。

毛利兰的视线投向安静候在角落的侍者,女子手腕处百合盛开,眼睛垂下,面上浅笑,据布兰卡所说,他们的立场应当是中立,那就代表着——

“请问,这场宴会本来的流程是怎样的?”

侍者微微躬身道:“晚宴开始时间原定为布兰卡小姐宣布订婚日期,后程是花园晚宴,小姐还安排了焰火表演。”

“花园?”

一旁工藤新一立即发问。

“是的,为了今日晚宴,小姐准备了众多花卉,还安排了众多园丁与园艺师打理。”

毛利兰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那抹白,“我听说今天花卉中有一种花,盛开便没有香味了,我还没见过这种,能麻烦你说说是什么吗?”

“那是最新的品种,还没有正式的名字,一般称呼为月兰。养育周期在两个月到三个月左右,一旦能闻到香味,便意味着花将会在几个小时内完全盛放。需要注意的是,虽然香气怡人,但只有在准备盛开的这段时间内才会有香味,所以小姐准备了很多株以便随时替换。”

工藤新一再次敏锐提问:“那么气味会很浓吗?预计会准备摆放出来多少?”

侍者自然知晓他想问什么,点击两下,手中平板弹出图片,微笑道:“不算太浓烈。并且因为其花液会吸引来某些带毒虫类,所以为了安全,也为了方便替换,大约四五十株月兰基本都安排在后院。”

工藤新一迅速翻阅起回忆,很快确认可信度。侍者们身上随时带着精巧设备,以便出现事件时迅速回应,而每个地方的管理者则可以通过手上的内线平板确认,而现在他们手上这个,则是属于人员管理方面的。

工藤新一近乎是以眨眼的速度记忆着一面面资料,毛利兰在纸上将信息和疑点一一整理,铃木园子则以平和的口吻与侍者交流着,千岛微幸昏沉的样子仍未好转,于是她小声嘱咐侍者去拿薄荷茶。

女子躬身,合上门的一瞬间,千岛微幸便重重的咳了几声,身体似是经受不住的微微蜷缩了起来;三人急忙凑了过来,却听千岛微幸低低的声音响起:“监控。”

毛利兰下意识的摆出架势,伸手去拍他的背,身体正正好挡在他面前;对此事有研究的工藤新一趁着这机会摸过座椅,视野盲区下一扯的袖扣正正好掉到椅子底下,他便顺着低头扫过空隙,确认安全;铃木园子脑子还有些乱,却并不妨碍她立即喊叫着去房间休息。

才刚停止咳嗽,侍者便已经叩响了门,铃木园子便以千岛微幸身体不适的理由让她暂时回避。

“好的。”

她微笑着放下薄荷茶便退了出去,三人扶着千岛微幸进了里面房间,让他平躺在床上。

见千岛微幸点头,工藤新一就默默的摸索整个房间,很快便放下心来。

气氛微妙的沉闷,工藤新一甚至还难得的吐槽了一句,“怎么我今天光是在检查房间了。”

却见闷闷一声响,透亮的玉佩从墙上狠狠的弹了回来,却因掉在软和的羊绒地毯上而毫发无伤;与之相比,千岛微幸则是越发虚弱,方才的反作用力差点没让他直接从床上摔下来。

“小幸!”

千岛微幸何时摔过东西,三人吓了一跳,草木皆兵的脑袋几乎要科幻的方向跑。千岛微幸却连捡起它的力气都没了,想扯出笑的嘴唇只挣扎着喘气,感觉不对的毛利兰上前一摸——发烧了!

此刻什么事都飞到千里之外了,铃木园子当机立断去按床头呼叫键,却被他摇头制止,“打碎,打碎它。”

手下五分钟前还正常的体温此刻已经烫到吓人,工藤新一抓起玉佩,跑进浴室里狠狠一摔,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的翠绿色终于支离破碎,其中藏着的东西终于展露真容:那是一个极小的芯片。

他一手抓起毛巾匆匆淋了水,拎起芯片冲出去接棒;千岛微幸的身上随时带有药物,房间内的恒温水壶正好派上用场,一向细心的毛利兰包中的巧克力也贡献一份力量,在千岛微幸此刻咀嚼都成了困难的情况下勉强让他吃了点东西。

今天已经接连服下两三种药物的千岛微幸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压在喉咙里的咳;咬着药嘴吸了一大口后,他撑着身体做了一个扔的手势,工藤新一立即将芯片掰折,甚至还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这个。”谁都看不出来花花绿绿的药片之间还藏着一小袋坚果样的东西,千岛微幸将他塞给工藤新一,“有一只,黑色的大、大鸟,马上来、来这里,这个,喂给它,窗外……”

工藤新一满头雾水,但仍将那袋东西牢牢抓在手里,“那个芯片是什么?这个又是什么?”

“定位芯片,之前,哥哥给我的。”终于喘匀了气的千岛微幸道:“家里经常会有小动物,哥哥,会训练它们。”

谜团越堆越大,与三人的迷茫不同的是,千岛微幸的情绪却明显稳定不少,甚至有余力安抚道:“哥哥担心哪天我们要是出了意外,没办法联系他,就给了我这个。然后说是,只要把坚果给那只大鸟吃掉就好。”

如若这句话的主体不是浅羽怜,三人保准认为他被骗子盯上了;但长年累月下来的信任还是让他们决定顺着去做,毕竟浅羽怜在安全问题上,总是重视到过分的。

还好即使慌乱,平板和记录的纸张都没丢。这一系列莫名其妙接连发生的事足以让工藤新一拉响十二万分警报;光是摄像头出现在客房外厅这件事,就已经展露了其主人暗暗的恶意。

可是目前更重要的是——工藤新一侧身,看向铃木园子。

方才大脑被不安所占据,此刻冷静下来,才缓缓品味出了那份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的,不只他一人。

铃木园子看向自己的双脚,那双如星河流转般的高跟鞋现已变成了软和的拖鞋,两只可爱的小熊毛茸茸的冲着她笑,话却就那么无头无脑的从嘴边溜出:“布兰卡姐姐还没说那双鞋子漂亮呢。”

成千上百个句子在脑海里翻来覆去,一向聪慧的大侦探在面对朋友的忧愁之时也会像怯懦的鸭子般踌躇不前,“是,是吗。”

毛利兰却很自然的接过了话头:“我倒是觉得,布兰卡小姐想送给园子你那双鞋子也有别的原因哦。”

“是吗?……”

为了不吵到又陷入睡眠的千岛微幸,三人移步到了客房内的衣帽间,木质的拉门上刻意凿空成百叶窗的形状,柔暖的柔光灯和空气中弥漫的木质香调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安祥。

毛利兰让她的头靠在了她肩上,“因为园子你呀,不是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愿意穿高跟鞋吗?尤其是这种这么高的高跟,你最多只会穿一两次而已。”

“可是你很喜欢,那么就只有在重要日子才穿上它,比如说生日,庆典,或者成人礼。”

“布兰卡姐姐或许是希望,这双鞋子能代替她陪伴你走过你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哪怕只是让它注视着你,对她而言,都已经是一种慰藉了。”

铃木园子笑了,“什么呀,”可眼泪却夺眶而出。

“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近乎哽咽,“小的时候也好,现在也好,为什么我好像总是在连累你们。绑架案也好,霸凌也好,现在莫名其妙的杀人案也好,好多次,好多次,都是因为我。”

她低着头,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每当我以为伤害你们的事情不会发生了的时候,每当我希望能补偿你们的时候,事情却又变成了这种样子。”

“我想向布兰卡姐姐正式见见你们,因为她一直很孤独;我也想向你们介绍布兰卡姐姐,因为你们是我最珍贵的朋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浮芒落到她身上,只能镀上层灰沉沉的光,毛利兰感觉到有冰冷的液体打湿了肩膀,刺的心脏生疼。

毛利兰忽然想起了当年父母分居时的样子。

在孩子们的眼里,父母间的关系无非就是结婚跟离婚;哪怕分居的母亲即使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参加亲子活动,可有心人的嘴巴是遮不住的。久而久之,“毛利父母离婚”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班级。

刚开始听到这些话的毛利兰还会愤懑,大声的纠正着说只是分居;但当小小的她看着孩子牵着父母的手,撒娇耍赖时的样子,她却又像被戳破了的气球,哪怕将自己挤的扁扁的也再吐不出一句反驳。

当时的她哪能理解大人世界那些所谓高深的不得已,只天真的坚持着,既然喜欢,那就是要在一起的心。为此,她甚至做出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来试图实现父母重新在一起的愿望。

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搬离他们的生活之中;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更痛苦。

有孩子称她为撒谎精,说她天天都讲父母明天就会重归于好,可下一次的亲子日家长席位永远又空缺一个。听着这些话的她越发迷茫,越发沉默,最终不再辩驳。

她不在意,可铃木园子从不。就算被男生暗地里抱怨是暴力狂,巫婆,没有女生样子……她也会一次次的挺身而出,站在她的面前,大声斥责:“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乱说一通,你们才是撒谎精!”

每次将他们骂跑,铃木园子又总是不厌其烦的叮嘱她,让她不要听他们的话,有任何事就找她一起……她挑着眉头,叉着腰,像威风凛凛的英雄,又像闪闪发亮的公主,对她说:“这种家伙,揍他一拳,看他还敢不敢再胡说八道!”

有一回,她的疑问脱口而出:“感觉园子你,总是比我还生气呢。”

当时的铃木园子脑袋扎着个揪揪,因为室外活动,头上还顶了片叶子的小姑娘诧异的看着她,突然猛的站起来走来走去,看样子是气急了,马上要咬她一口。

毛利兰自知失言,正忙着想补救,忽然停下的小姑娘开嗓都带了哭腔:“因为兰,你每次都好难过的样子。”

“凭什么这么说你啊?凭什么这么说叔叔阿姨啊?就算有人喜欢雨天,世界上也不可能天天都下雨的!那喜欢一个人也不是非要跟人家一直都在一起的啊!随随便便就乱讲的家伙,随随便便就让你难过的人,我才不会原谅他们!”

那是毛利兰记忆里,铃木园子的第一次哭泣。

当时的你,就是这样的吗?

毛利兰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仿佛也要流下泪来。

你看着我在辗转家人之间的惴惴不安,你看着我在面对无法挽回结局的落荒而逃;你看着我沉默,看着我麻木,将我的一切自欺欺人的伪装都看破;将我所有的痛苦尽收眼底,而感同身受。

灿烂的向阳花、永恒挺立的长青树、千千万万次陪伴在我身边的,见证我一切的挚友;拜托了,不要哭泣。

我不希望你再次痛苦。

毛利兰紧紧握着她的手。

“没关系,我们都在这里,都在这里陪着你,无论什么答案,我们都一起去找。”

工藤新一看着这一切,心底那簇火焰越烧越旺。

无论是谁。

他想。

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我的朋友难过。

都不能让兰难过。

为了死者,为了生者,为了这一切的真相,为了最后的结局。

他想。

我会找到你。

——

工藤新一无法理解的是那种如狰狞蜈蚣般横跨于受害者身上的毒,这种非常规毒物很大可能是自制的,这个范围就很广了。

幸运的是,所有宾客们自始至终没有上过二楼,监控和侍者们能证明一点,那么现在的重心就放在了工作人员身上。

根据调查,最有嫌疑的只有三个人。负责造型的设计师,负责花卉培育的园丁,以及——布兰卡本人。

这并不意外,布兰卡硕士毕业主攻方向就是药物,更何况这位有钱的不可思议,能搞来违禁物品的途径不知道有多少。

造型师最能频繁接触到死者;园丁则是要求丰富的专业知识。而设计师为身材娇小的女性;园丁则是佝着背的沧桑男子。

但工藤新一深觉麻烦的一点,便在于这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能出现在布兰卡庄园的设计师,是要从布料到造型设计直到最终成果一条龙包揽的全能型选手,只凭那一双伤疤层错交叠的手便看得出来她常年的苦工,刚与工藤新一见面时紧张的一撩头发,结果就被藏其中的大头针刺了个正着。

“——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今天状态有点不好,见笑了。”

娇小的女子只匆匆抹了口红,工藤新一不着声色打量她两眼,以轻松的口气回答道:“山里气温比较低,是不是感冒了?我包里有感冒药,很管用的,要我帮你拿点过来吗?”

女子连连挥手,“这多不好意思!”她的脸上露出畏缩的讨好,“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工藤新一顺着话接了下来,“布兰卡女士有吩咐厨房安排薄荷茶,想必也是想到像你这样的工作人员可能会因为不适应温度而感冒吧。”

“原来是小姐准备的……太费心了……”话虽如此,但女子神情明显动摇,工藤新一趁热打铁道:“请说说你今天的工作和时间安排吧。”他将一个微型的录音机放在了桌面上,这是布兰卡所要求的。

“这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见到录音机的一瞬间,娇小女子反而像是彻底放下心来,“没关系的。”

“我的工作是确认布兰卡小姐及其未婚夫——”

她顿了一下,立即改口道:“以及托里夫.约瑟亚先生的妆发及服装。我是今天早上十点开始工作,一直到下午三点钟结束;后来到了用餐时间,但因为我还有别的工作,所以就没去;直到快六点钟,我和布兰卡小姐一起下楼,但很快托里夫先生的衣袖被不小心弄脏了,因此要上楼换衣服。”

“虽然因为换了身新的衣服,所以同样要进行一些饰品和造型的微调,但是因为之前就有备案,到这里都还无妨。”

一讲到这,原本平和的声音也出现了波动,她皱起眉头,一副实在是被气到了的样子,端起杯来狠狠灌了一大口,“最重要的是,他突然提出想小憩一会儿。”

记录的笔停了下来,工藤新一发问道:“有说理由吗?”

设计师愤愤的点头,“头晕。但这个理由他说过多少次了!从一年前开始,每次当他和布兰卡小姐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总是这个借口,实际上,每次“休息”后再去房间找他就不见了。只留下小姐一个人应对宾客,每次都是这样!”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她的语气陡然转弱,想必是想起了此刻她诟病的对象已经死不瞑目的在地板上躺着了,“可是因为他觉得我太烦人,所以答应重新弄完衣服就下楼。但是今晚实在比较冷,帮他整理衣服的时候我就不舒服,直到做完发型之后,头实在太疼,小姐让我回房间休息,吃了药之后我就一直在睡觉了。”

“那就是说,在换完衣服后,因为头疼,匆匆回房的你并不确定托里夫先生有没有下楼。”

“是的。”

“那么更换的衣服是直接从衣柜里挑出来的吗?”

“不是”她摇摇头,“托里夫先生不喜欢小姐购置的那些衣服,他坚持穿自己带来的衣服。”

工藤新一划掉了什么,“那么托里夫先生带来的衣服是什么?有几件?放在哪里?”

“就只是西装而已,大概两三套,还有几套睡衣,现在应该在熨衣室里面。”

“为什么在熨衣室?”

她的眉头皱起,平和的口气再次变得严厉“因为他迟到了。”

“我原本十二点就能结束的工作,却因为托里夫先生的飞机晚点而被拖延到三点,这就算了。但他带来的衣服都有了折痕,不可能马上穿出去,所以西装都被送去熨衣房,准备出席那套西装还是布兰卡小姐准备的……所以我才觉得他弄脏衣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换回自己的衣服。”

工藤新一将拍摄的照片摆到桌面上,“这是托里夫先生自己的衣服吗?”

女子凑近,随即确定,“是,这套西装是我亲自从熨衣房拿回来的,我可以保证。”

“熨衣房在哪里?”

“花园的西南角,离别墅不算很远。”

工藤新一警觉了起来,房子的南边,就是悬崖。

“除了熨衣房外,还有什么其他屋子吗?”

“除了临时搭建的餐厅之外,还有一个在中庭的小温室,好像还有园丁房,我也不是很清楚。”

“……对方是这么说的,园丁先生,你能证实吗?”

工藤新一摁下暂停键,对面身形佝偻的男人点点头,声音略哑:“小姐把那个房子的钥匙给了我。”

“那个地方之前都是你住着的吗?”

对方扫了他一眼,“小姐有很多房产,平时也很忙,这里一般只有几个人在照料,除我之外年纪都很大了,为了及时照顾花草,我当然是住那里才方便。”

“但是今天的宴会后半程,宾客们都会去到后院赏花,更换可能随时失去香味的月兰以及要定时改变的花卉造型,同时还要尽量避免碰上宾客以削弱他们的沉浸感,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工作。”

工藤新一的视线投向他的腰间,在园艺围裙的侧边鼓出的四边形物体,“我能看看那是什么吗?”

瘦削的男人下意识摁上那块凸起,犹豫了片刻,缓缓拨开纽扣,只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显然没有递给他的意思,“小姐体谅,这个平板可以联系其他负责人和员工来配合我的工作。”

“我对你们的工作还挺感兴趣的,能说说你们今天的工作安排吗?”

男人解锁了平板,点开了什么软件,“……今天早上,我和其他人一起在搬运花卉,十点开始一直搬到下午一点多,然后就开始摆放花卉,设计造型,连屋后面那个临时露天餐厅也是我们搭的……花园的人最多,要兼职很多事情……大概一直忙到宴会快开始的时候吧。”

“没去吃饭吗?用餐时间不是在两点钟左右吗?”

一听到这话,男人便要直起背来;他微微扬起下巴,用鼻腔哼出短而不屑的一声,“从那个黄毛丫头那儿听来的?她连什么时候吃饭都不知道,一看就是没仔细安排过自己的时间表,这种人怎么能好好服侍小姐……”

絮絮叨叨抱怨的他还没留意到,自己方才试图坐直的行为只让身体看上去像只扑腾的大虾,要是不知情的人坐在对面这个位置,保准能笑出声来。

工藤新一没打断,只是微笑着替他续上热腾腾的薄荷茶,澈亮的茶汤构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缓缓注入如花瓣盛开的白瓷杯中,杯底那片翠绿的薄荷也随着水波打着旋的浮上来,借着热气腾腾的水雾不断散出那股清新的气味。

高高扬起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大虾试图将自己的背板的更直了些,他捏起杯柄,浅浅的抿了一口。

“……吃饭时间是三点钟,”他的语气更骄傲了点,“但要忙的事太多了,任务做完的人就先去吃饭,吃完饭的人回来再帮忙其他人接着做。”

“我是四点吃的饭,后面就一直在忙了。”

工藤新一此时是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哪怕对方面上近乎明晃晃的摆着不耐烦,“是这样啊,那麻烦了,话说回来,您喝茶的姿势很漂亮呢。”

他矜持的点头,起身时却似是闪到了腰,一个踉跄,七零八落的杂响就在地上炸开。他闹了个红脸,装作没看见的工藤新一帮着去捡;大大小小的手铲,手叉,折叠剪刀,园艺耙,好几副橡胶手套,甚至还有几个精巧的镊子;工藤新一旋风般一股脑的把它们揽进怀里,笑眯眯的抬头要帮他塞到口袋里,“身上带着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放吧。”

“不用了!”

对方像是恼羞成怒,往口袋里乱塞一气,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工藤新一看着对方逐渐消失的背影,感受着手心里那坚固的冰凉,默默松了口气——那是一个小巧的,坚固的镊子。

一切都足够了,他想。

我找到你了。

——

“欢迎各位前来。”

工藤新一站在一切开始的房间中,直视着所有人;背后花窗大开,冷冷刮进的夜风吹乱他发丝。

面色苍白的布兰卡怀中抱着呼噜呼噜的夏洛,金裙女子仍然挂着那恬静的微笑,平静的立在她身边;另一侧沙发上坐着的是昏沉的千岛微幸,铃木园子抓着他的手,表情复杂的眼神只虚虚落在相握的手上;最后一个沙发坐着的是年纪颇大的园丁,所有如出一辙的微笑侍者已经全部被安排在房间外;没人能进来,也不会有人再出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就速战速决吧。首先,我们想告知大家目前调查的进展。”

毛利兰轻点几下,手中的平板就变成了投屏模式,白皙的墙壁上明晃晃的映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与图片。

“请大家注意,第一张照片拍下的是死者身上的伤口,第二张则是身旁的血迹。”

毛利兰迅速下滑,接下来的则是根据口供整理而出的时间表:

10:00:工作人员开始工作。洒水器开始第一轮喷雾。

12:00:设计师因为死者飞机晚点,工作而拖延至3点。

13:00—14:00:死者到场,洒水器第二轮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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