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你………就算杀了我!人已经死了!……当年的事、所有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喷溅的鲜血染红衣物,神色癫狂的女人手握短锥刺下,男人拼尽全力的挣扎其间,那变了调的咆哮听上去反而像乞求,施暴者却充耳不闻,泄愤般狠狠扎穿他的胸口。
一下,一下,又一下。
掌间滑腻感让锐器不断偏移目标,又一次狠狠刺空后终于脱手,砸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女人似乎不会疲劳一般,一只手再次将其抓起,如同金鱼张嘴渴求氧气,大块面部肌肉紧紧的揪在一起,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脸,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
烦人的挣扎终于停下,仿佛认命般的平静却让女人混乱的思维中怒火更甚。
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好了,把她拽出来,剩下那个扔回审讯室里面。”
烦躁的引擎声嗡嗡作响,无法理解的话语逐渐归于喧杂之中。
她不在乎。
血色的光辉高高扬起——
啪嚓!
砰!
她的身体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好像,有点,冷?
她下意识朝胸口看去。
好奇怪。
能看得见、那个男人的、腿。
但是我啊、我不是、正对着他的吗……我压在他身上……
啊。
我被打穿了——
咚。
女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手中炽红枪.管微微颤抖,摇摇欲坠的玻璃碎片上印出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就像看见一头撞死在树桩上的兔子,猎人绕了几个圈的口哨声恢谐又愉悦:“准头不错。”
已经走到半途的男人掌心不断沁出汗水,几乎要握不住手中装着镇定剂的喷雾,喉头耸动,试图以吞咽唾沫的方式缓解身体的麻木感。
如果他再早行动五秒,不,十秒,现在先被打穿的就会是他。
但如果他慢了呢,像所想的一样,慢了哪怕那么一瞬间呢?
毫无疑问,枪.口第一个朝向的就不会是那个女人,而是他。
尽管在这里,看见死人就跟看见蚂蚁一样习以为常,但如若自己处于生死之间——没有人不会恐惧,哪怕只是一瞬间。
不,可能是有的吧。
哪怕将死之际也不会恐惧的……
将尸体装进袋子里,他低眉顺眼的拖着它从侧门走出去时,眼珠稍稍朝那人的方向偏了偏。
那种人,应当就是萨泽拉克吧。
——
今日冷气开的太足了,月野织下意识想把衣服拉紧些,左肩一痛才记起方才开了.枪,现在应该是脱臼了。
“虽然这个版本的没有之前好用,但是后坐力小了点。”
看着软塌塌搭在身侧的手臂,他嘟嚷着点评了一句。
今天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回去处理一下,顺便吃个饭。
坐了一上午,不是血就是脑.浆,看的都审美疲劳了……
好饿。
他控制不住的又打了个哈欠,空荡荡的肚子自然提供不了半点糖分,反而进一步催动了疲倦感。
困死了——
大脑马上停摆,还在运动的身体唯一能源就是盼着回家睡觉。
“回去睡完觉之后……宫野是不是说想出去买菜来着……?买菜……买菜要钱……我有多少来着……?”
钱……
说起来……好像、有那些事的吧?
他锤锤脑袋,有的吧?
不同的研究,上面批下来的实验品配额和资金也是不一样的,这其中需求最甚莫过于代号「永恒」以及月野织一手包揽的「极黯」、「瞬昼」三个,后两者只要拥有酒名的成员就都知晓其本质,但第一个只有最核心的成员:Rum、Gin、vermouth,三人和那些被层层隔离控制起来的科学家们知晓其本质,其他人甚至连代号都不曾听说。
至于他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
这事就得问贝尔摩德了。
哪怕新闻上天天吵着说世界人口不断增长啦、经济发展欣欣向荣啦……坐在实验室里天天精打细算的他也完全没有任何体会。
他有时候觉得,要不是不是实在没有时间,他好歹投身一下克隆学,直接实现一个变两个用的梦想。
他那点东西已经够可怜的了,结果有人还是不满足。之前听说有人因为实验体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说让那些不满足他标准的家伙拿去凑他的配额…
提出这个主意的家伙前些天在审讯室门口割开脖子,面目狰狞的死了。死之前四肢都被自己亲手折断,肚.子剖开,血和器.官淌了一地,爬都爬的不协调,实在难看的很。
然后这事被Rum那家伙死咬着不松口,算上之前的种种事迹,硬是削掉了他小一半的资金。
听闻他被立了个下马威,一时间许多人风声鹤唳,这个话题还未被炒热就被他们匆匆咽进肚子,这些天一个个的演技突飞猛进,在他面前相亲相爱,时长可以凑出来十集文明礼仪宣传片,生怕他泄愤,把火撒到他们身上。他们可不想变成为了最后那点所谓的、身为人的可怜尊严,只得自尽的四脚怪物。
而围观全程后的月野织只翘着椅子,无精打采的透过单向玻璃浏览对面家伙们的丑态,在等待药物起作用的时间里甚至抽空思考了下今天中午吃什么。
“果然还是吃饭团吧……”
头顶灯光昏暗,空荡的空间将他的脚步声无限放大,将某人的嘱咐完全抛之脑后,大脑放空,因为到底吃梅子馅还是金枪鱼馅大战之时——
“Rum要杀你。”
许久未闻的平淡声音响起,被打断思绪的月野织停下脚步,看都没看静立在门口旁边的那人。
“让开。”
两天只容纳了七杯咖啡的胃像威胁一样发作,虽说对他而言其带来的灼烧感不值一提,但是看在避免低血糖的份上还是多少咬两口嚼进肚子吧。
青年没有动弹。
啧。
月野织睨了眼那一副「不回答我的话就死都不动弹」的样子,下定决心以后出门要身上带把枪,防止这脑子不灵光的东西又准备踏进他家里。
他不耐烦地转了转头,向前踏出一步,抬手叩了四下门,青年又往左一步,离门口更远了些。
“回来……!”
话音未落,刚刚看到他不耐的表情的女孩猛然止住,已然是意识到了还有其他人存在。
“打扰了。”
她看见青年在月野织身后向她微微颔首致意,背着的手条件反射的就朝厨房探头出来的人比了几个手势,危机警报瞬间拉响最高级。
“谢谢。”杯底轻点桌面,澄澈的茶汤倒映出两人身影,青年朝桌那边的宫野明美轻轻点头,后者僵硬的身姿几不可见的朝身旁缩了一下。
“要是想变成尸体,你大可再多废话几句。”
全然不理睬对面人无礼的语气,他只看着桌上那几个小玻璃罐出了神,很快便自顾自的动手从里面夹了四块方糖放进杯里,银制小勺微微搅动,他就垂眼看着它们缓慢溶解,慢慢悠悠的开了口:“Rum要杀你。”
“他哪天不想杀了我?他们哪天不想杀了我?”
他嗤笑一声,缭绕的浅浅白雾模糊了方才烦躁的神情,他现在看起来倒是好说话许多。
事实上,只要这个人安安静静的闭上嘴,哪怕就是面无表情,在别人眼里,他顶破天就只是个学生。
一个手上人命数不过来的学生。
他突然有些恍惚,如果可能的话,他们两个的会面不应该是这般,只在那一小张桌子之间的。
宫野志保悄悄探出头来,警惕的打量着与月野织相对而坐的青年,缩回墙角,身后人轻轻拽着她的手,用眼神询问:怎么样了?
她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