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麗俯身去看她梨花带雨的脸。
苏盛竹别过脸,想要收住眼泪,却没能收住,“你怎么过来?”
莫麗双手撑在脑后,抬头望月,“走过来的。”
“……”苏盛竹道,“你走过来干嘛?”
“你今日不是唤我声‘大哥’即身为大哥自应当为妹妹解疑困惑。”莫麗悠哉悠哉地晃悠着双腿。
苏盛竹泪止住了,满脸黑线,她不知道莫麗是真不知道她午时那句‘大哥’是带嘲讽意味的还是装不知道。
她转头看向他,瞧着他的神情不像开玩笑,心想,莫非莫麗还是个断网少年。
她出神刚着,却听莫麗道:“其实吧,想不被人知道确实有一方法。”
苏盛竹哑着嗓子,认真问道:“什么方法?”
莫麗扭头看向她,“那就是你相信自己就是苏盛竹,相信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有你相信了别人才会相信,倘若连你都不相信别人又怎么会去相信。”
月光落在地上,让苏盛竹看清他认真的模样和熠熠生辉的眼眸,清风拂过,她吸了吸鼻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莫麗轻笑,“你记得我就行。”
无厘头的一句话,苏盛竹没懂开口想要问他,却听见“轰隆”一声,一座巍峨大山轰然倒塌,莫麗坐在散架的木凳上,起身捂着屁股骂骂咧咧两句往屋里走。
留苏盛竹一人在桌案前哈哈大笑,看着莫麗狼狈离开的背影,直到最后一点影子也钻进屋里。
苏盛竹在心里又郑重其事地认真感谢了一遍莫麗。
谢谢他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然后坐下的木凳也轰然倒塌,苏盛竹“啊”的一声惨叫,把刚回屋的莫麗引了出来。
只听身后人哈哈大笑嘲讽她。
这一摔,使苏盛竹本就行动不便的腿更加雪上加霜,最后无奈只得救助于莫麗。
莫麗嘲笑完后,将人抱回屋里放到床榻上,盖好被褥后回到自己的地铺上睡下。莫麗说的话完全没被苏盛竹记到心里,第二日一早,就连房屋淑女还未起身劳作,苏盛竹就打算悄无声息的起来叫醒莫麗的,无奈这床榻实在老旧动一下就吱呀响个不停。
人倒是醒了,只不过换了种方式,应当也是差不多的。
“你又要去做什么?”莫麗睡眼蒙松,看着刚蒙蒙亮的天问道。
苏盛竹心虚道:“莫麗,你说你现在是位侠客。”
莫麗点头,质疑道:“怎么了?”
苏盛竹盯着他,认真道:“那你带我走吧。”
莫麗猝然睁开双眼,那双好看的眸子弯起来,好笑地看着她道:“你昨夜莫不是摔傻了?”
苏盛竹摇摇头,眼神坚定地望着他,“才不是,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苏家那群人天天见我,迟早有一天会暴露的,我还不如先走了,左右他们找不到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莫麗收住笑,看向苏盛竹凌乱的青丝,坚定眼眸下那抹淡淡的黑青,“那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将你不露痕迹的藏起来。”
苏盛竹道:“单单只是在清河,我失踪已快十日,苏家人都没能找到我,倘若我真有意要藏,他们定然找不到。”
“……”莫麗垂下头,“我可没那本事,将你藏起来不被人知晓。”
苏盛竹气急道:“你什么意思?”
莫麗盯着悬浮的尘土,“意思就是,我不想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苏盛竹愣住,她无话可说,昨夜她一晚未眠,怕床榻吱呀响板正地躺在榻上,她知道即使他们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有着相同的目标,但归根结底如果没有这次魂穿,他们甚至不可能有交集,也只是陌生人。
他嫌麻烦嫌弃她拖后腿,怕有日被人抓到杀掉,怕她为了活下去背刺出卖他,这些缘由她都可以接受,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他真的说了她应该怎么回答保证。
但独独没想过,他会说不想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苏盛竹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转念一想人确实没必要陪她过那种不知道明天的苦日子,沉默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苏盛竹没有行李,无事一身轻。她将青丝理了理,把衣衫整理齐整,拄着拐杖慢腾腾地起身,推开那扇不结实的门,一瘸一拐地走到院中间,停住转身朝这边拜了三拜。
莫麗坐在地铺上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拜谁,在谢谁,或许二者都有。
莫麗起身想叫住她,没有出屋门停下,目送着苏盛竹拉开那并不雅观称得上简陋的大门,转身合上之际门缝中她看见莫麗站在门外的身影,二人对望一眼,苏盛竹将最后的缝隙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