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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104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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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些东西,”玄逐归低声道,“落月同盟的中心从来都不是我,这里只要有一根轴,就能永不停歇地运转下去。从前是我,往后就是你。”

“我是混血种,追羽,我不是人类,”沈初墨扯开了自己面前的纱帘,颈间的鳞片被夕阳映成了橙红色,“落月同盟是人类的同盟,是未来王国的摇篮,你不能交给一个混血种,我——”

玄逐归低下了头,用一个不容拒绝的吻吃掉了她之后的话语。沈初墨根本无力抵抗,她的身体太差了,失明几乎让她成了一个废人,连自己穿衣服都艰难至极……但即便如此,玄逐归却依旧要她掌管大权。这座城内可信之人太少、危险之地太多,权力是保证生存的必备之物,沈初墨必须拿着。

“你是刀锋,”玄逐归说,“闺阁关不住你,玄家也同样。”

沈初墨有些愣神,她说不出话。那是她从前的抱负,如今连妄想都谈得上奢侈,面前的人却想捧给她。

“你不是个风流浪子吗?”沈初墨苦笑着。

“是,”玄逐归垂着眼帘,“我不狡辩。”

沈初墨笑了,她没因为这个怪过他,所以看见玄逐归这幅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但其实我没上过别人,”玄逐归突然说,“我跟那些大小姐说我没这个能力,但这说出去就太丢人了。”

沈初墨险些被呛到:“她们竟然不揭穿你……”

“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暴露我等于暴露她们自己,”玄逐归说,“她们喜欢我这张脸,况且以后还要联姻,怎么会轻易承认和我上过床。”

半个太阳藏在远处的山峰后,天上的云烧起了火。

“但他们没想到,用以控制我的手段是成了,但玄家还没灭门,他们自己却没了,”玄逐归冷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沈初墨如今的睡眠时间比之前减少了许多,玄逐归去霜兰幽谷不仅是为了那朵在姚新旭口中至关重要的莱茵雪兰,更是为了寻君煌。他所知的龙族混血仅此一位,但即便如此,不同的龙种之间也天差地别。

如今的安排最多能撑一年,有了沈初墨坐镇的落月同盟不会崩盘,但没有人能保证叛徒不会在这一年之内动手。玄逐归留了个心眼,他离开的事情除了沈初墨只有符观和兰克·索萨知晓,前者是心腹,而后者则是帮他开启传送阵的人。

确切说不是兰克,而是他的契约恶魔赫卡洛斯。

“我只能保证你出现在这朵花原本生长的地方,”赫卡洛斯如实道,“赫什麦因峰陡峭异常,如果是在悬崖边,你极有可能立刻丧命。”

“无妨,”玄逐归走到了大阵中间,“这次的代价我来付。”

“不必,”兰克道,“他这次借的是魔族大君的力量,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你给布雷希特带句话,说‘时已过半’。”

兰克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赫卡洛斯必然已经与魔族大君布雷希特通过信,他该是知道了塔尔还活着的消息。

“好,”玄逐归道,“多谢。”

赫卡洛斯的暗红色浓雾弥漫了整间屋子,他没有回话,但唇边的笑却不加掩饰。漆黑的光破开了一道裂缝,彼岸是终年不绝的风雪。玄逐归发现自己并不畏惧寒冷,只是觉得有些……孤独。

他走了进去,而后裂缝关闭,大阵也随之消失。

“他走了,”兰克低声道,“布雷希特说得对。”

赫卡洛斯拍了拍手掌,像是在鼓掌,又过分散漫:“恭送君主。”

兰克闭上了眼睛。

月眠城迎来了早秋第一场暴雨,气温骤降,今年的冬季必定难捱。

塔尔这一觉睡了足足一整日,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好全了,但虞影溯知道他睡得不安稳。含糊不清的梦话接连不断,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他像是深陷在了梦境的漩涡中,但又不像刚离开森林时那般痛苦。

他直到最后的几个小时才平静下来,攥着虞影溯的指尖闭着眼一动不动,却不知不觉地流了眼泪。

虞影溯叹了口气,他的爱人又哭了,这一次不知道梦里遇见了谁。

“虞影溯,我接到雪球了,”灾祸敲了敲始终都开着的门,“崽崽也来了,塔尔还没醒吗?”

“快了,”虞影溯坐在床边低着头,伸手抚开了他脸颊上的发丝,“他们在铃兰谷?”

“都在,”灾祸顿了顿,“你……别折腾他。”

虞影溯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望了一眼灾祸:“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谁知道,”灾祸靠在门上,“别折腾他就行。”

床上的塔尔皱起了眉。

“我交个底,”灾祸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其实当时他把身体的控制权让给欺诈的时候没有顾虑太多,我和他都有点发疯,唯一来得及嘱咐的只有一个销烛。欺诈当时用她的身体阻挡了主人佯装的偷袭,银刀……也算是后路吧。”

虞影溯的指尖一缩。

“你已经知道他对你耳朵上的烙印动手脚了,别让他解除,”灾祸盯着虞影溯发光的眼睛,“我的感觉比你更直观,比起疼痛,他更怕未知的刺激。”

虞影溯笑了一声,掌心里的手指也跟着颤了一下。

“我认识他比你早点,”虞影溯揉了揉塔尔的发顶,“别仗着心灵相通跟我炫耀,他还是我的。”

“没人跟你抢,”灾祸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后背一挺站直了,“你注意节制,把人弄哭很爽吗?我一个古代恶魔都知道床上要疼人,就你每次都喜欢让他疼。”

塔尔的耳根直接染上了潮色,他不自觉地缩紧了些。

“少说几句,再下去被收拾的就该是你了,”虞影溯挑着眉,“没事去宝库翻翻宝贝,两位夫人把东西全给我们了,随便挑。”

灾祸当然知道虞影溯在赶他走,塔尔快醒了,不用想都知道偷生后的情人要干什么。

“烙印让我带句话,你的诅咒还剩两天就要发了,”灾祸拉上了门,“注意时间。”

“替我感谢她的好意,”虞影溯笑着说,“记得关门。”

灾祸翻了个白眼,把门关得震天响。那一声过后他和塔尔之间的联系就断了,不出所料,他那位主人早就恢复了意识。

“有什么好害羞的,脖子都红了,”灾祸低声嘀咕,“我又没说错。”

屋里的塔尔没听见灾祸的低语,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攥着虞影溯的手不肯放。对方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他卷成一个球。

“我见到他了,”塔尔低声道,“涅亚。”

“嗯。”

“我本来不会去那个地方,”他低声道,“我不知道他在里面。”

虞影溯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抚上了塔尔的脸颊,说:“那里可怕吗?”

“有点像巴哈慕森林的晚上,树不高,但很茂密,”塔尔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睁着眼让泪水滑落,“那里面有一间玻璃花房,有溪流,有一座喷泉……还有水晶棺。”

“他在里面?”

“进去的是我,”塔尔说,“水晶棺是通往外界的路,他和花房一起消失了”

虞影溯看见了他睫毛上缀着的眼泪,但塔尔却忽然笑了。他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般一边笑一边流泪,像是在嘲笑哭泣的自己。

“从花房入口到水晶棺的路上他一直在说话,说加利百特古堡后山的罂粟花田很美,说落日泊的黄昏是世间奇观,说冰原鹤群起飞北迁的盛景此间罕见……他去过琳琅天城,见过已经毁掉的大图书馆的浮雕,在特拉古欧森林救过难产的母鹿,还和霜寒猎豹结伴去过深渊海边的矿场,”塔尔闷着头,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却还在尽力控制着不发出哽咽的抽泣,“他说……赫什麦因峰上的莱茵雪兰总是长在峭壁上,如果不是温卓帮了他一把肯定摔下去……他一直在和我说话,像是要把……二十年没说的话都在一路上都说完……可这一路才走了十分钟。”

虞影溯躺了下来,把他揽进怀里。

“我还想听一会儿,”塔尔低声问,“他为什么不能走得……再慢一点?”

虞影溯揉着他的后脑,让他整个人都闷在了自己怀中。细微的抽泣几不可闻,塔尔尽力压制着自己身体的抽动,但眼泪止不住,最终还是攥着虞影溯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对这份亲情有什么感触,脑海中没有属于父亲的记忆,母亲的也没有。离开特拉古欧森林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父亲的名字,更何况那个至今都在魔族王宫之内的公主。

可有些情绪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他的心跳从见到涅亚之后就狂跳不止,即使看不清容貌,灵魂却像是找到了共鸣般震颤不止。他或许能安慰自己这是深魇梦境的后遗症,但即使是虞影溯,都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安抚。

他们不需要表面安抚,一个拥抱足以解决一切。

“他一直在深魇的梦境中等你,好歹见到了,我都没见过我父母的样子,”虞影溯低声道,“他们的灵魂在死灵那里。”

塔尔记得这个,安洁莉卡曾经说过成年血族的灵魂才会被吞噬,而这其中并不包括虞影溯。

“你想见吗?”塔尔问。

“我想见我母亲,羽画说我和她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虞影溯说着就停住了,过了半晌笑了一声,又道,“那好像也不用见,照镜子就看得到了。”

但他们不会一样,即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骨相,躯壳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也不可复制。

“他给了我一枚戒指,”塔尔突然道,“说是储物戒。”

虞影溯和他十指相扣,从掌心里接过了那枚银色的戒指。那上面镶嵌着细碎的结晶,由于颗粒太过微小他无可分辨种类,但比起宝石,那更像是温润的冰。

“我把卷轴放进去了,指腹摸两次就能用,”塔尔的哭腔褪得差不多了,但鼻音依旧很重,“这个戒指不止一只,储物空间有另一个出口,但封上了。”

“对戒?”虞影溯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他给我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如果是对戒……等到了魔族地界里面找我母亲问问吧,”塔尔顿了顿,说,“你的体温又升高了。”

这是诅咒发作的前兆,但虞影溯似乎并不把这放在心上,反倒捏着塔尔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左胸。先前的伤早已经好了个彻底,皮肤上找不到半点受伤的痕迹,可血渍还没擦干净。

塔尔的指尖用了些力,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即使他的血可以保护虞影溯不被银器所伤,但心脏受到的破坏对血族来说依旧致命。他挣脱了虞影溯的手,掌心贴着他的皮肤从左滑到右侧,果不其然察觉到了更加明显的跳动。

“听说你第一天想用银刀刺穿我的心脏,但左边不行,我不会死,”虞影溯低笑着捏住了塔尔的手腕,“亲爱的,如果你哪天要杀我,记得往这里捅。”

塔尔的手腕被攥得发红,他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任由虞影溯将他的手腕压过了头顶,绑在床头的柱子上。

“记得动作要快,否则我会很疼的,”虞影溯眯着眼,笑容不知何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还有你自己,也会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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