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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4章 晨雾与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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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虞影溯走到他身边,“还在滴水。”

“没事,”塔尔甩了甩头,“室内不冷,不会结冰。”

他这么一动就甩得到处都是水,虞影溯准备揉他头发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怎么——”塔尔原来还想问他怎么不动了,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一脸的水珠,实在是没忍住笑。

“蒙托帕那晚之后我还没见过你落水的样子,”塔尔伸手抹开了他脸颊上的水珠,指尖停在了左眼下的泪痣边,“饿吗?”

虞影溯抓住了他作乱的手,三两步将他逼到了床边。塔尔在触碰到床沿的瞬间就双腿一软跌坐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吻堵住了嘴。唇舌交缠间,塔尔的眼前被蒙上了一层东西,他睁不开眼,对方的指尖按在了颈侧的血管上,逼着他仰起了脖子。

上一次进食在昨天的黄昏,塔尔知道虞影溯饿了,因为獠牙蹭破了他口腔内的皮肤和舌头,血液被贪婪地索取。他眼前蒙着的东西或许是一根黑色的丝带,那原本应该是虞影溯身上这件衣服袖口的装饰,现在成了剥夺他视觉的罪魁祸首。颈侧的皮肤几乎在触及齿刃的瞬间就破了,塔尔听见了虞影溯的笑声,直至眩晕感消失,喘息都没有丝毫平复下来的意思。

“你仰着脖子,像在献祭,”虞影溯低声道,“荆棘爬到脸上了,想看看吗?”

塔尔点了点头,于是虞影溯将丝带系在了他的手腕上,又将屋里的落地镜推到了床边。塔尔刚侧过头就看见了颈侧蜿蜒的黑色花纹,如虞影溯所说,像是带刺的荆棘、玫瑰的花茎,像是吸食着他的骨髓一般附在他后肩的皮肤上。

他在片刻之后解开了浴袍的束带,随着衣物滑落,被纠缠着的黑色花纹霸占的后背首次映入眼帘。那些荆棘从尾椎处发散着延伸出去,腰部以上的后背被尽数覆盖,就连手臂上也零星攀附着一些。

“我连长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塔尔说,“像被什么附身了。”

“其实很美,”虞影溯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后背,“凰笙说你的魔族血脉在苏醒,这或许是征兆也说不定。”

“还会消失吗?”塔尔问。

“说不定睡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就没了,”虞影溯拍了拍他的肩胛,“休息吧。”

塔尔的动作顿了顿,说:“你刚才……没喝多少。”

虞影溯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睡不着,”塔尔低声说,“你要不要……再喝点?”

虞影溯知道塔尔明白主动邀请血族进食意味着什么,他接二连三地违背了常理上“猎人”的行为准则,似乎只是为了从中获得一丝安慰。虞影溯将他翻了个面压在床上,像是饱腹的猎食者在玩弄自己的猎物一样不断地在他身上留下血口,又一次次让伤口复原。

湿冷的唇舌沿着肩胛游走到了后颈,塔尔猛地打了个颤,不出意料地又听见了虞影溯的低笑。

“你硬|了,”虞影溯低声道,“所以之前冲了冷水澡?”

塔尔被他充斥着愉悦的声音刺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道虞影溯怎么发现的,明明现在他趴着。

“我没什么生理缺陷,”塔尔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你不也是。”

塔尔说完就装死趴着不理他了,虞影溯闷笑着,单手捞起他的腰把他挪到了睡觉的地方。床头的捕梦网似乎是知道自己到了发挥功效的时间,一束细窄的火光照亮了网中的宝石,羽毛被晚风轻轻拂起,吞噬了安睡者的梦靥。

虞影溯发现塔尔不知什么时候就累得睡了过去,往日紧皱着的眉间微微舒展开。他似乎所有外露的情感都淡得像流水,对待外人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和习惯性的动作。若非独处时肢体上的动作,虞影溯甚至很难察觉他对自己的依赖有多强烈。

塔尔始终都把自己关在匣子里,虞影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他带出来。噩梦或许能因为小小的魔法而暂时消失,那之后呢?他每失去一样东西都会变得更加封闭,像是不自知地往深渊里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虞影溯叹了口气,他掐灭了墙边的灯火,又悄无声息地坐回床边,在良久的注视后低头在他眉间落下了一触即离的吻。窗外的星河随着时间变换了角度,睡梦中的塔尔呢喃了一声什么,抓住了虞影溯搭在他枕边的手。缠在塔尔手腕上的黑色绸带蜷成一团,和银色的细链交缠着挤在一起。

“我会救你出来,”虞影溯的声音几不可闻,“别让我失去你。”

塔尔睁眼时天光早已大亮,虞影溯在床边留了张纸条,说去买点吃的,很快就回。他坐在窗边看着王城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久之后屋门被敲响,但来者却是一个他预料之外的人。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玄逐归抬起头,“没地方去了,玄家到处都是人,待不住。”

塔尔侧身让他进来,刚准备关门便看见了虞影溯的衣角。他带回了当日的食物,只买了两人份,显然也没想到玄逐归会突然来访。

“你们明天出发前先把我藏到马车上,别让别人知道我跟你们一起走,”玄逐归说,“我去见过皇女了。”

“回去准备怎么办?”塔尔问。

“报仇,”玄逐归说,“初墨被他们关进了地牢,我爹的遗体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火烧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虞影溯也愣了一下:“胆子这么大?”

“为了消除罪证。”塔尔低声道。

玄逐归点了点头,问:“虞影溯,你从这儿去月眠城最快要几天?”

“三天,”虞影溯顿了顿,“你想我带你回去?”

塔尔确信,他一瞬间在玄逐归眼中看见了一股名为“心动”的情绪,但冲动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看不出心思。

“没想过,”玄逐归笑了笑,“我把弓留在了琳琅天城,荒鹤会在一周后取走那把弓,都城的人到那个时候才能确认我已经离开。”

“那把霸王弓?”塔尔问。

“玄家人默认我弓不离身,但我这次只带刀,”玄逐归低声说,“玄家一旦收到消息必定有所防备,马车最快能在第七天抵达通往月眠城的道口,三天内抵达月眠城。我今天送了封信回去,你们到西南气根之后应该能见到一个没成年的小孩,他叫玄青栎,我堂弟。虽然在玄家没什么话语权,但左恒和桑荏已经忌惮他很久了。”

“你想让他掌权?”塔尔问。

“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傀儡,他最合适,”玄逐归说,“我两年前就让他去了,现在不能说风生水起,但追随者应该不少。”

如此一来,西南气根又添了一把火。

第二日清晨,冬日的晨雾弥漫在光线昏暗的琳琅天城内。玄逐归早一步登上了马车,随身之物只有那把刀。马车如他所料在第七天抵达了道口,西凉川没有人迎接他的归来,接生意的马车车夫接过远超报酬的金币后连连道谢,保证在三天内抵达月眠城。

“开春的月眠城很美,”玄逐归突然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来看看。”

他没有回头,那句话似乎是对塔尔说的,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西南的气候仿佛是特拉古欧森林的深秋,这里很少下雪,北边的风会带来寒冷,但冰霜不会笼罩大地。

但1月17日的午后,行路中的他们得到了一个来自琳琅天城的消息——霍姆兰德家的老家主苟延残喘了几个月,在一场封冻一切的大雪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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