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位被表哥坑害的美人,谢漫看了她半晌,胡三娘被这般人物注视着,云容月貌飞红,手中团扇羞遮,含情目脉脉相避。
谢漫道:“看你的样子,心中已然有了成算,我便不多管闲事了,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可唤我之名,定往相助。”
胡三娘一怔,盈盈俯身下拜:“既然如此,妾身便多谢娘子好意了。”
“黄九郎吃人采补,妾身不是他的对手,届时,许要烦娘子出手解决他了。”
谢漫颔首:“客气。”
白茂灵在一旁都听呆了:“三、三娘,你有成算是啥意思啊?”
胡三娘以团扇遮檀口,轻声细语道:“九哥这样欺负我,我虽然不是他的对手,却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
她点到为止,无论白茂灵再如何追问,都只是笑而不语,白茂灵见状,只得作罢,此时,一道身影姗姗来迟,笑道:“我那边有些事务未了,叫诸位久等了。”
诸狐仙皆道不妨事,还有一个笑道:“姐姐现在泰山奶奶手下领差事,忙也是自然的,咱们都是姐妹,怎会责怪呢?”
谢漫回头看去,竟是个熟人,辛十四娘飘然而至,衣冠披帛,皆不似从前,想来是在碧霞元君前得了差事,修为有所增长的缘故。
辛十四娘一眼便望见了狐仙群里格外扎眼的那个存在,定睛一瞧,惊喜道:“娘子!”
她连走带跑,飘逸的裙摆在地上逶迤而过,免不了沾染灰尘,谢漫往前走了两步,送出一道清风,为她托起裙裾:“慢些。”
辛十四娘唇边带笑,俏生生道:“当日一别,数月不见娘子,十四娘心里十分惦念,脚下便慢不了。”
谢漫温声道:“当日匆忙,还没来得及通过姓名,我姓谢,单名一个漫字,十四娘唤我名字便可。”
辛十四娘自不能直呼谢漫名字,便笑着问:“阿漫——你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情么?”
白茂灵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空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道明,狐仙们皆笑道:“原来是这样的事情,虽然不简单,可也不算难,何必把我们全部招来呢?”
谢漫歉意告罪:“若是寻常术士,自是不必,只是这些人以造畜邪术拐走幼童少女,迟一日,便可能又更多的人受害,因此十分紧急,烦请诸位仙子帮忙寻一寻。”
听说是要找拐子,最开始说话的那位狐仙沉了脸:“既然是要找这样丧心病狂的败类,那确实有此必要。”
说罢,她便率先以残存气息行推演、寻探之法,而其余人也各显神通,有的一个呼哨叫来了林中鼠类,将被单撕了一条递给他们:“闻一闻,还请替我找到这些气息的主人。”
老鼠在狐狸的食谱上,虽然成精之后少有狐狸再吃老鼠,但到底是天敌。
老鼠头头哆哆嗦嗦地叼过碎布片,马上又钻回地底下,将布片传递给各地老鼠,搜寻其上纷杂气息的主人。
有的灵光一闪,直接要来了何婉等人的生辰八字,以她们所遭劫难反推拐子的信息。
辛十四娘更是干脆就地焚香,呼唤泰山奶奶座下年资更老的狐仙,用此事相询。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拐子的大致位置便在几方的协同合作下被推算了出来。
长江以南,扬州城内。
谢漫谢过诸位狐仙,片刻休息也不敢,化作一道白练,便往扬州城去了。
扬州乃烟雨江南之地,水道繁茂,谢漫甫一停下,便见江面千帆竞跃,码头货物无数。
她将几粒银子放在了坐在道边歇息的卸货工人的头头手里:“请问扬州城里,有哪些旅舍可以容纳十几头牲畜?”
工头眼神一亮,迅速将银子藏进怀里:“这您就问对人了!”
他如数家珍,叽里呱啦地把整个扬州城合适的客栈都秃噜出来了:“城南、城北各有一家,价格不便宜,但是地儿干净!也肯给草料!要是带的牲畜多,住这两家最好!否则生病了还要给钱看病。”
“城东那一家相对便宜点,但照顾牲畜嘛……就没那么精心了。”
谢漫嗯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扬州城里的头牯市场在何处〔1〕?我要的多,而且急,扬州城内有哪家牲口买卖大商么?”
工头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扬州多水道,畜生又金贵,不能塞箱子里,上上下下的,没人比咱更明白!”
“城北羊家,他们家的牲畜皮实!下船的时候活蹦乱跳,城北那家大旅舍就是他们开的,还能租赁牛马羊呢!”
“城东钱家,也卖牲畜,但是他家爱坑人。”
听着都是正经做买卖的生意人,谢漫思索片刻,问:“另外还有吗?”
“另外的……城南霍家好像也进了一大批牲畜,我有个兄弟做索唤,好几次看见有人拉着很多牲畜从后门进,但就是不知道卖不卖了。”
“霍家?”谢漫重复了一遍“他们进了些什么牲畜?”
工头耸了耸肩:“驴子,羊羔子。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小羊羔的。”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客人,我看你为人豪爽,才跟你说的,霍家奇怪得很,别去他们买牲畜。”
“大家都说霍家是金玉堆成的富贵,我看啊,里面有些邪门儿的玩意在里头,一年以前突然出现在扬州城,和谁都不往来,不是有鬼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