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谢棠面色惨白如纸,双眉紧紧拧在一起,一闪而过难耐的痛楚。往后退了几步后他又重新尝试握剑,但手心绵软乏力,感受不到灵力在静脉流转,只有一路蔓延的麻痹。
谢棠握不住佩剑也没有力气动弹只得衰弱地跌坐在地上,他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连续不断的大笑,笑得全身乱颤。沈澈远远望去,他坐在空地上大笑的模样有几分瘆人。
沈澈忽觉手心湿润黏腻,伸出手一看,手掌心全是红色的血液。她可没有能一掌把人血都给拍出来的本事。正疑惑,余光瞥见谢棠往地上倒去,这一倒可把沈澈吓得不轻,沈澈连忙向前查看,心想“你可不能现在死啊!”
黑色的衣袍看不出血色,沈澈一面看着谢棠毫无颜色的脸庞,一面伸手展开他的外袍。只见内里的衬衣被鲜血浸透。
沈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你知道的,我是药师,你别伤我,我给你治病。”她见谢棠不回话只抬眼望着上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不必假惺惺,你把药给我,我就走。”谢棠冷声回绝她。沈澈觉得他真是不知好歹,就把谢棠的衣袍又给拉了回去,起身拿撕碎的袖子擦了擦手掌心,“也罢,那你就自己收拾好。”
谢棠胸膛上的衬衣被鲜血染红,血流的越多他就愈发脱力,他尝试了几次却坐都坐不起来,只得不服气地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旁。
沈澈一面擦着,一面余光注意着谢棠的动静。见却见谢棠动也不动,心下明白了个八九分。她又蹲下身去,又把谢棠的衣袍解开。等解开衬衣,袒露出胸膛,心窝下方皮肉被搅烂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中间撕裂的伤口血液积聚成乌黑的小血泊,还在汩汩冒血。右侧的肋骨有好大一块青紫色淤青。
沈澈连忙从药柜里翻出一堆什么止血丹、修复丹,见谢棠动弹不得,大了胆子直接将各式各样的丹药就着水猛地灌进他嗓子里。谢棠不防面前的人一下灌进去一整杯水,喉咙里被水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澈觉得照顾人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她在地府的时候,若是遇见不肯喝孟婆汤,扰乱秩序的直接直接让鬼差压住让她灌进去,没过一会儿就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她在袖子里翻了翻捞出剩下的一株仙草,谢棠看见沈澈手里的仙草后眼中微闪,却见她把整株仙草放在石臼里捣成了团,待捣出了汁液便放在谢棠胸口的伤口处,又用白布条反复给伤口包扎起来。
见他肋骨处还有淤青,又翻箱倒柜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涂抹在淤青上。谢棠见她食指在自己右侧的肋骨上动作,神情严肃专心致志,心上突然显露出异样烦躁的情绪。
沈澈像是报复似的下了死劲,谢棠只忍着皱眉头,神色不耐,却不发出声响,没有躲闪的意思。沈澈自己找了几颗丹药吃了下去,想了想突然伏低身子从上往下地看着谢棠说:“我救了你一次,你就欠我一次,以后要还我的。若是我要你做什么,你必须得做。”
谢棠紧抿着嘴唇不回话,眼神扫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沈澈。沈澈看他大有赖账的意思,嘴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抓过谢棠的左手,掌心朝上放到谢棠头顶。
“我谢棠今天欠沈澈一次,今后若有沈澈需要我的地方,我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若不报答恩情,我枉为人。”沈澈说完后,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谢棠的左手小拇指上下摇了摇,以表示刚刚的誓言成立。谢棠眉头紧皱,用一种看无可救药的傻子似的的目光看向沈澈。
皮肤下血液沸腾的刺痛逐渐消散麻痹,可谢棠还是不能动弹。沈澈拖不动谢棠也不准备让他占了自己的床便拉过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让他躺在地上。之后便自顾自收拾洗漱,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趟。
沈澈在床上左翻右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往床下一看才知道谢棠大睁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沈澈觉得此时此刻有些怪异,连忙从床上跳下来,穿着中衣就往谢棠走去。
她看见谢棠还是不能动弹,便伸出双手将被子拉高,拉过谢棠头顶,遮住他的视线。此刻房中间的被褥下躺着个人,像具被盖着的尸体似的一动不动。
看着谢棠这幅模样沈澈才放下心来。她来勾魂时最常见的就是被草席、被子裹住的尸体,她一点也不害怕这些,反倒熟悉得不行。
盖好后沈澈拍了拍手,不由为自己的机智点了点头,又打着哈欠躺回了床上。
四周依旧是万籁俱寂,榻上的人睡得迷糊。微弱的烛火在烛台上摇曳跳动,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转瞬即逝地响了几下。融化的蜡油顺着的烛身缓缓滑落积聚在烛台中。
仙草蔓延出的灵力从胸膛的伤口处流进滚烫的血脉,顺着灵脉慢慢往心脏和头顶爬去,一颗心在胸腔里咚咚咚地急跳。
烛火噼里啪啦又爆了几声,或是听见声响,黑暗中的谢棠慢慢睁开双眼,眼里一片沉静空洞,汗水浸透衣物,他同化不了今晚的妖丹,只得默默等着恢复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