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觉得胸闷得更厉害了,太阳晒得更睁不开眼睛。他想万一倒在这也不是不行,离急救最近。
怎么都能捡回一条命的。
可他的世界突然被圈囿,因为一件薄薄的衬衫,沾染红色脏污,古怪气味混杂。
“别动。”
声音响在耳边,近到似乎都能感受到呵出的热气。
时弋放弃了将罩在头上的衣服扯掉的想法,因为池溆还说了一句,“这是眼下能想到的,跟你走在一起的唯一方式了。”
招摇与否,时弋已经无心细究了,旁人认出池溆,还是认出自己,随便吧,无所谓了。
他追随着池溆的步调,去往某个未知之境。他应该能想到的,可他什么也不要想了。
他听见车门滑开的声音,随后衬衫被揭下,他又鬼使神差地钻了进去。
“马叔,你去找个地方吃饭吧,顺便买两件新衣服,钱我转给你。”池溆说话间放倒了时弋的座椅。
驾驶座上只穿着工字背心的马叔尴尬地笑了笑,“好好,我现在去。”眨眼的功夫就从车内消失。
可随之降临的不是一片安静,因为时弋蜷在座椅上,□□。
“我躺会就走。”时弋闭着眼睛,眉头皱得更厉害,额头已经生了浅浅一层汗。
“你现在看着很不好,”池溆手指擦过时弋的额头,“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时弋摇摇头。
“那先喝点水。”池溆从座椅旁拿出一只保温杯,拧开盖子,送到时弋嘴边。
可时弋偏过了头,神情不悦,“味道怪。”
“人参蜂蜜水。”池溆解释。
可时弋置若罔闻,顾自道:“你要害我。”
池溆也不强逼,盖上盖子,又拧开一瓶矿泉水,“我为什么害你?”
时弋将矿泉水接了,喝掉小半瓶又还了回去,“也许是颜料沾着很难受,我没有让你立刻摆脱。”
“泼的又不是什么腐蚀溶液,我该偷着乐了。”
时弋猛地坐起身,“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意识到什么又一言不发躺了回去。
“那你说句吉祥话,消灭原先那句吧。”
他侧着身子,手支着头,目不转睛,像在看护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
显然他没有转移注意力成功,时弋的痛苦似乎没有消减。
“除了胸口闷,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时弋的手移动到心脏的位置,居然有问必答,“我觉得我的心可能碎了。”
池溆的呼吸一滞。
“是物理意义上的破碎,撞得我心口疼。”
时弋突然睁开眼睛,问得天真:“你不相信吗?”
池溆想,时弋的问题真坏啊,他只能点了头。
“我不是吝啬的人,而且我还躺了你的车,吉祥话我还是可以送你。”时弋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斟字酌句。
可池溆换了主意,“你现在的痛苦是因为来看我,所以吉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
“而且,”他说着碰了碰时弋的小拇指,“我觉得送给你,也等于是送了我。”
你好,那我就好。
时弋一时没转过弯,不过拒绝吉祥话的人是傻瓜。
他收回手,让池溆的触碰再不能得逞,“你说吧。”
“可我的吉祥话很俗套,只希望在有限的岁月里,你能平安、健康,以及快乐。”
糟糕,时弋归位的呼吸频率突然又失了序。
“你可以不要再继续了,这些遍布的红色痕迹所关联的罪恶,和你此刻的纯情样子很不搭。”
时弋在开玩笑,可池溆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时弋,我想知道,人的哪些瑕疵是你无法容忍的?”
“底线,底线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