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我家主子说,群英阁留不住先生是群英阁的损失。若是先生愿意,我家主子必扫榻相迎。”
用药之后,他的咳疾渐渐好了起来。
久病成医,章玦很明白那些药不是寻常的医馆能开出来的药。
对方早就看中了他。
“主子不方便出门,章先生可有空随老夫走一遭?”
原来老者并非单纯的医者,治病救人只是他的爱好,真正的身份是晋王谋士——曾夫子。
“好。”
“不过,需要蒙上先生的眼睛。”他笑着取出布条,绑住章玦的眼睛。“走吧。”
——晋王府——
老者取下章玦眼前的布条,骤然光明让章玦很不适应。
待再看清,他发现自己已置身在富丽雅致的江南景色里。
他站在湖岸边,湖上有一水阁,有小道连通着水阁与湖岸。
阁中一人,正静坐饮茶。
老者笑着引他往水阁中去,恭敬地道:“殿下,章玦带到。”
阁中之人微一颔首,老者便恭敬退开了。
章玦站在水阁前,第一次踌躇了。
他在群英阁,从来没有见到过太子,连太子詹事邓尧也不过只见了两面。
自从他家被抄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以谋士的身份真正受到礼遇。
“晋王殿下。”
“坐。”
赵铎亲自斟茶与他,“孤的诚意想必你都看到了。”
章玦颤颤巍巍地接过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到他的手指,险些握不住杯子,“谢殿下。”
“只要你为孤效力,群英阁给你的,孤百倍千倍予你。”
章玦不自在地将发烫的手指在衣角摩擦,忐忑不安地问:“敢问殿下,怎么会知道我?”
赵铎轻啜茶水,“群英阁的事孤都知道。邓尧不过一沽名钓誉的酒囊饭袋,从你献计让孤险些射杀九皇子开始,孤就开始留意你了。”
“殿下不记恨我?”
诬陷卢挺之行巫蛊之术也是他所献之策,那可是他不惜忤逆皇帝也要保下的座师。
晋王垂着眸,嘴角似笑非笑,“良禽择木而栖,各为其主,从前的事孤不会怪你。”
“谢殿下。”
“你还给邓尧献了什么计?”
他此前所献三计,第一计让晋王射杀九皇子,造成父子离间,可惜九皇子没死,计谋未成。第二计诬陷卢挺之行巫蛊之术,斩断晋王臂膀,如今此计已成。第三计乃是煽动南方起义,借地势之利消耗晋王军力。
“我总共献给邓尧三计,此前两计他都用了。第三计是煽动南方山匪农民起义,借着南方多山的地势,先将声势闹大,让殿下前去平叛,后渐以游击战牵制殿下军力。南方远离京畿,只需拖上三年五载,殿下自然与皇位无缘。”
“好毒的计。”
赵铎手中茶杯裂成两半,碎片扎开了他的手。
章玦起身下跪,“殿下莫忧,此计虽毒,却只有我在才能施行。”
他猜测过计策被邓尧抢走,所以第三计特意将自己作为关键棋子布置了进去。
“南方风土人情与京城天差地别,我曾在那里结识过不少占山为王的匪寇,他们安于一隅,要煽动他们起义并非易事。若太子当真用此计,我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晋王克制着怒火,“你为太子所献三计都谋断过人,孤要你为孤出三计。”
“不瞒殿下,我在来时已为殿下想了三计,可破殿下如今困局。”
赵铎半信半疑,“说来听听。”
“过去殿下在朝中多倚仗卢挺之和他的旧部为殿下周璇,眼下卢挺之已死,他所担任的尚书右仆射一职空悬,殿下不如争取此职。”
“痴人说梦,父皇怎肯将此职交予孤。”
“若殿下放弃兵权呢?”
“放弃兵权……”
赵铎冷笑,武将失了兵权,还拿什么立足。
“殿下军功赫赫,陛下最忌惮的便是您手中的兵权。古语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如壮士断腕退而求生,此臣第一计。”
“荒谬!放弃兵权孤还拿什么争!”
“殿下夺嫡的关键不在有多少军队,而在控制宫城。宫城只有一支万人的卫兵守卫。其余军队最近的离长安城也有百里。所以只需一支奇兵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宫城,杀尽皇子,殿下大事可成——”
章玦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捏紧拳头,激动地道:“只要所有皇子都死了,那么陛下不愿意也只能愿意,这是臣的第二计。听闻陛下有意大修皇陵,殿下可以修皇陵为掩护练成奇兵。”
“臣的第三计,是离间太子与陛下。君臣、父子是天生的敌人,父亲会害怕儿子的成长,君王最惧怕出色的太子。到时候,陛下自然会再扶持殿下。”
此前三策让赵铎恨的牙痒痒,而此时章玦的三策却让赵铎暗暗庆幸笼络住了这样一位谋士。
过去不敢想不敢做的,都被摆在了眼前。
只要他想,那个位子,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