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以为只有你想得到!”邓尧打断他的话,羽扇隔空点在他的肩头,“那些东西,他人都想的到。你咳疾未愈,早些回家吧。”
章玦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偷我的计策!”
“偷?”邓尧嗤笑,“ 群英阁三千谋士,我为榜首,我会偷你的计谋?呵呵—— ”
众人纷纷笑起来,方才欺辱他的玄级谋士扬声道:“不是写了什么便是厉害的谋士。当真厉害,怎么会混到如此田地,邓先生,此人不识抬举,不如逐出阁去——”
“逐出阁就罢了,久病之人难免心思狭隘。这样,我允你假几日,等病好再来。”邓尧示意跟随的小厮拿钱,羽扇点了点他,“钱你拿去,不必还了。”
“先生大德——”
“邓先生高义!”
方才情急之下,他的手先一步撑在地上,已然脱臼了。
章玦艰难的单手爬起来,小厮递过钱来,他冷哼了声,扭头出了群英阁。
狂风扑面而来,大雪已至。
长安城的路旁已出现了冻死之人。
这样的日子,囚犯冻死在牢中再合适不过。
拎着食盒,闻皎下了马车。
“闻大人,郑大人。”
兵士不待他们出示令牌便迎上来,想接过她手中的食盒。
“不必了。”
穿过黑暗的长道,尽头的最后一间关押的便是卢挺之。
他站在牢房里,通过墙体最上方的小格子仰望天空。
光落在他脸上,独那一道,只照亮了卢挺之的上半身。
闻皎从食盒里取出菜肴,在小桌上摆开,“陛下叫御膳房做了几道先生爱吃的菜。”
卢挺之接过筷子,打量着菜。
红烩的大肠,清蒸的鲈鱼,
泛着油光的扬州炒饭和金线虾饼。
当然,还有毒酒。
闻皎将酒杯放到他面前。
葡萄美酒,是他与皇帝第一次相约所饮的。
从那之后,他和皇帝成了莫逆之交。
卢挺之慢吞吞地夹起鲈鱼,放入口中。鲈鱼鲜美,是多日未曾尝过的美味,也是他最爱的一道菜。
“你告诉陛下,卢挺之知错了。”
“是。”
他眼中含泪将米饭含入口中,“……求他放过我的家人。”
“陛下说罪不及家人,叫先生放心。”
卢挺之苦笑,颤抖的手缓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
鸩酒毒烈,刚入腹中,卢挺之便痛苦的哀叫起来。
他再也握不住筷子,倒在地上打滚。
“啊啊啊——”
鼻孔、两眼、双耳渐渐渗出血迹,卢挺之大声嚎叫着,口内喷出鲜血,双目圆瞪躺在了地上。
从大牢出来,郑燮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素日玩世不恭,俗事都不放在心上,今朝见到帝王的残酷,不免脊背发凉。
昔日好友和下属说舍弃便舍弃,容不得半分求饶。
而臣子为权势汲汲一生,不过换来毒酒一杯。
人生苦多乐少,他还是——
“闻兄,喝花酒去吗?”
“咳咳……”
魏如烟放下衣裳,看见他后眼前一亮,“回来了?今日怎么这般早。”
“嗯。”
章玦躲开她的目光,安静的在长凳上坐下。
他信誓旦旦的带着魏如烟来长安,一路上盘缠全用她存了许多年的钱,本以为能飞黄腾达……
章玦再度咳嗽起来。
“前几日不是好些了?我去煎药——”
章玦拉住她,摇了摇头。
“不吃药怎么行。”
魏如烟撇开他的手,背着章玦在衣裳堆里找到最后一包药。
“省着些吧,我死不了。”
魏如烟宽慰他,笑了笑道:“还有一包,先煎了再说。”
柴火上腾起灰烟,她挥着小扇坐在窗沿下,散落的头发挡在面前。
章玦静静地看着她煎药。
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啊?”
“是我,上次的大夫。”
青布衫的老者站在门外,将药包递给她,“上次的药用完了吧?”
“多谢先生好意,只是……”魏如烟拂过额前的头发,尴尬的道:”我们没有钱了。”
老者淡笑,“不用钱,这是送给章先生的。”
“这……如何使得。”
“章先生的咳疾需常年服药,断不得药,且拿去吧。”
老者放下药,转身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