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嘻嘻一笑,绕到青年身后,展开披风,“我看殿下写得入迷,不好打扰,殿下还在写那部兵法?”
青年站定,伸手接过背后的系绳,白皙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闻言轻轻一笑,“你莫要打趣孤,不过是些浅薄看法罢了,算不上兵法。留给几位将军,希望能对他们有用。”
这青年正是南国太子南舒。
宋翎在他身后耸了耸肩,“殿下一贯谦虚谨慎,就怕有些人不识好歹。”
龙源城作为靠近楚河的第一大城,城中守将是皇帝的人,使劲了手段阻碍南舒指挥,后来上战场的时候被敌军一箭射中一命呜呼了,龙源城中皇帝一派群龙无首,只能依附于南舒,仍时不时在暗中捣乱。
南舒迈步走出,宋翎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回头一看,只见宋翎手里拿着个白色的面具,举着要给他带上。
南舒无语地看着他,“这是打仗,又不是郊游,谁看孤这张脸?”
南都以风流俊逸为美,南舒长在国公府,十四五岁才出门,雌雄莫辨,仙姿玉貌,直叫南都众人惊艳非常。身为先帝幼子,他身份尴尬,不便明说,总有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前来强行骚扰,后来在宋翎的要求下他出门带上了面具,就连在战场上他都不忘给南舒带上面具。
南舒并不知道自己容貌有多美,常年关在秦国公府,少年时的南舒缺失了很多常识,他只觉得出门都要带面具,很是烦躁。
眼看宋翎拿着面具过来,加快脚步逃跑一样地离开了。
宋翎哭笑不得地把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心中暗道:我的好殿下,你怕是不知道,南都可是将你传成了我的男宠。
自那日南舒与群臣说打算亲自领兵前往剿匪,谋士武将都炸了锅一样劝阻他,“大敌当前,主帅怎可涉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三思!”
南舒面色端凝,坚持己见,“后方总有匪徒乱我军心,诸位将领皆有各自的部署任务,无法抽身,北国吃了败仗,这几日不会有大规模攻击,孤趁机前去剿灭山匪,为大家根除后方麻烦。”
众人劝不过,只等明日再来劝解,之后几日太子殿下毫无动静,他们也就放松警惕。
没成想南舒命令宋翎连夜准备,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出了龙源,向西南方向行进了。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伪装成商队的一行人驶进层峦叠嶂郁郁葱葱的大山之中。龙源西南一侧多为山地,此起彼伏的大山一座接连一座矗立,成了保护山匪的天然屏障。
这些山匪总在南军与北军作战之时,截断南军粮草,偷袭后方,伤不到南军根本,却总是惹人烦脑,南舒总要派人特意提防他们。
掀起窗帘一角,山中风景清秀怡人,南舒无心欣赏,他怀疑这些山匪是朝中故意有人养着的,和龙源城中某些人互通款曲,总能在战场上南舒最糟心的时候给他添乱。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亲自前来的原因,这般针对他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帝和他那几个儿子,龙源城中的人肯定早将消息传出给山匪了,他以身作饵,这次须将山匪和龙源城中的奸细一网打尽。
连续走了几日,这日清晨,山中格外安静,再走一日,就要到山中的一个名为云来镇的小镇了,众人警惕地观察四周,南舒嘱咐过他们,山匪必在今日偷袭。
一道微弱的破空之声嗖地飞过,宋翎敏锐地起身挡在南舒身前,剑微出鞘,外面传来金属碰撞落地的声音。
山匪来了。
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南舒握紧手掌,对上宋翎回首的目光,两人心中同时道,情况有些不对劲。
惨叫声距离马车越来越近,有的人叫了半声就咽了气,这不是寻常山匪能有的武力。
宋翎一把按住起身的南舒,示意他待在马车里,南舒有些焦灼地摇了摇头,伸手攒住宋翎的胳膊,“你别出去,他们的目标是孤,若是死路一条,何必搭上你的性命。”
“不行,”宋翎死死按着南舒的肩膀,他目光复杂,里面有情谊,还有许多深藏的东西,“死也得是我死在你前面!”这是我欠你的,你是个好太子,不能死在这里。
宋翎是南舒第一次误入勾栏瓦舍时遇到的,少年懒懒散散倚在栏杆上,目光如剑地打量着他,脸上带着神采飞扬的笑。
宋翎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安然无恙地带出去。”一把将头上的面具掀下来盖在脸上。
不等南舒说话,他迅疾地在南舒身上点了两下,南舒瞬间动不了也发不出声了,眼睁睁看着宋翎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车帘垂下,挡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