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索性开门见山,“那贾大人为何抓你?”
陈勉的脸色暗了几分,半边面容陷进阴影里。
“小人不知。”
宋凛生抬手制止文玉继续追问,一时间沉默将他三人包围,待到气氛最静的那刻,宋凛生缓缓开口:
“那日在梧桐祖殿,随你一道上香的是你家中妻室吧?”宋凛生提起他们初次相见的那天。
陈勉抬头与宋凛生对视,并未开口说话。
“我看过你的户籍卷宗,你家枝白娘子与你成亲多年,很是恩爱。”宋凛生不急不徐地开口,“况且那日我见她分明已……”
“你若出了事,她该当如何?”
陈勉紧绷的面容开始松动,随着宋凛生的话语落地,他最后的一道防线也溃不成军。
他斟酌着开口:“现如今我已进退维谷,无论如何选,皆是死局。”
宋凛生初到江阳,又身负皇命,想要做出一番政绩,是很合乎常理的,但贾大人之势也不容小觑。
若他只身一人,确实是全无畏惧的,便是拼了这二两骨头,也要将实情全盘相告。但如今枝白……他不想枝白受苦。
文玉的目光在宋凛生和陈勉之间打转,陈勉这话好像有些无厘头。
“照贾同知所言,沅水河道的水利工事,是因你不尽职责、疏于督办才招致堵塞。”
“你可认罪?”
陈勉再一次沉默下去,与地牢的阴影混在一处。
他既不愿认罪,也不肯多言。
文玉感到奇怪,昨日在东市上,陈勉还是反抗激烈、不愿屈从的刚烈性子。怎么隔了一夜,他便什么都不愿说了?
更何况,宋凛生就在眼前,新上任的知府,那也是知府,说话可比那贾大人管用。他为何不将其内情悉数相告,叫宋凛生为他做主。
“你……”文玉正打算问个所以然,却被宋凛生抬手拦下。
“陈勉,你好生珍重。此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届时,是非善恶,不辨自明。”眼下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宋凛生不打算继续在这儿强逼陈勉。
宋凛生回身招呼文玉随他出去,他率先走在前边,为文玉带路。
正当他二人将要消失在拐角处时,身后传来陈勉的声音。
“大人!大人不妨亲去沅水河道一观……”
宋凛生的身形顿了顿,未曾回话,抬脚出去了。
出了地牢,宋凛生在地牢的门槛外,伸出手将文玉搀扶出来。
“当心。”他出言提醒。
文玉心里想着方才宋凛生和陈勉的话,内心的疑惑便脱口而出。
“方才你们说什么枝白?”
宋凛生等文玉站稳了,才向她解释:“枝白娘子应是陈勉之妻,那日我在梧桐祖殿曾见他二人在一处。”
“原来如此。”
“而且……枝白娘子身怀六甲,看样子怕是已足月。陈勉在这个时候出事……”他担心是有人以此要挟,以致于陈勉不愿开口多言。
只是案件事小,孕妇婴孩事大。若因此叫枝白母子遭了不测……
“那枝白娘子岂不是急死啦?我看陈勉在东市是为了买胭脂,估计正是要送给他娘子的吧?”
那陈勉出来买个胭脂的功夫便下落不明,彻夜未归,枝白娘子该多担心!文玉一颗木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约莫如此。不过陈勉既然一向是在府中当差,怎么枝白娘子并未来府中询问呢?”这正是他感到奇怪之处。
那日所见,陈勉的娘子分明是个爽朗活泼、又爱调笑的阿姊,若是陈勉无故失踪,她合该上府衙要人才对。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这股疑虑一直萦绕在宋凛生心头。
“她不过来!我们可以过去呀!”文玉提起裙裾便向前跑,还回身招呼宋凛生赶紧跟上,毕竟她也不认路。
宋凛生摇摇头,缓步跟上文玉,“我看过陈勉的户籍之后,便叫洗砚照着登记的街巷去寻。”
洗砚送文玉到府衙后便动身前往陈勉的住处,这会儿应该有结果了。
文玉咋舌,这宋凛生怎么总是想到她前头?亏她下凡前还信誓旦旦地跟不死树保证,一定要好好帮助他、保护他,不叫他命格毁坏得太离谱。
现下看来,倒是她处处受宋凛生的照拂。
文玉正想着,洗砚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她和宋凛生的身旁。
“公子!文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