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凭种族就能辨出好坏,你才应当是这里最大的恶人。”面上的柔和烟消云散,墨云溪语气清冷如常,“魔族。”
身份被拆穿,顾南焱心底一慌,下意识看向沈怆诗,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眼中的少女只是薄唇微张,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眼中并无他料想中的厌恶恐惧:“南焱,我想墨公子没有恶意。”
称呼的远近已说明一切。外来的灵魂并没有什么根深蒂固的偏见,只有大团大团的困惑不解。
墨云溪则趁其不备,低头化作一团黑雾,出现在顾南焱身后。云雾翻涌而上,试图将红色的身影吞没。
被附着烈焰的匕首不甘示弱地擦过雾气,发出水汽蒸发的“刺啦”声。
但更多水雾席卷而上,生生熄灭了玄铁上的火焰,沿着刀柄爬上顾南焱的手臂。下一瞬,无数墨色水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起初,他还能凭借反应力,斩断突如其来的链条,然而,灵力的消耗渐渐拉开差距,将他牢牢锁住。
不过几息之间,墨云溪便已扭转局面。
“墨公子,南焱他有些误会,希望您不要伤害他。”眼看水汽就要吞没顾南焱,沈怆诗面容变得慌乱,伸出符文所在的左手,不假思索探入水帘。
修长的手指重新握住伞柄,墨云溪神色幽静如兰,睫毛如蝶翼般颤动,语气像个丢了心爱玩具却不敢直接拿回的孩子:“叫我云溪,好吗?”
水帘柔柔固定住沈怆诗伸出的手,任凭她怎么催动符文都没有变化,又怕她被勒疼似的不断涌动,调整形状。
感觉他有些委屈是怎么回事??
沈怆诗缓缓打出问号,该服软时就服软,嘴上乖乖应下∶“好,云溪。”
黑雾化作笑容随风消散。
霎时雨过天晴。
方才的一切宛若虚无缥缈的梦境,唯有右手手腕上出现的黑色水滴印记昭示现实。
不可名状的朦胧沉闷地笼罩着,细腻而温暖,让人逐渐沉溺在清澈的溪水里。如同湖畔烟云,或是林间浓雾,把一厢思念痛苦葬于归墟。
金红的雀打断了雨。
“他刚才,想要魅惑你。”顾南焱支撑身体站稳,皱眉伸展被束缚酸痛的手臂。
“你在关心我?”沈怆诗撩起湿漉的发丝,饶有兴趣地反问,借此绕开话题,更加复杂的疑惑在心底泛开涟漪。
他好像认识我,而且...认识的是灵魂而不是身体。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会有人穿越不带记忆的啊。真可恶。
“没有。只是怕你死太早,连累了我。”顾南焱别过头,像只趾高气昂的鹦鹉,暗处的拳头缓缓握紧。
手臂突然被少女冰凉的指尖触碰,清凉的法力顺经脉流淌,平复着暴动的灵力:“算了,你的伤还好吗?”
已经多久不曾感受到这种触碰了?世人皆憎恶魔族,不分缘由。就连神明也亲自降下杀戮。为什么呢?少年时代的无数友人陨于玄机魔神刀下,父亲与母亲倒在他的眼前,鲜血染红大地。家人、朋友,到处都是。
自己的尖叫声被目睹血腥的反胃感堵在喉咙里,听不清晰。
随后是千年封印的痛苦与孤独。
直至满眼迷茫的少女解开封印,将他唤醒。
鸟雀的羽毛镀上灿阳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