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浅是艺术生,是不是该考虑学校的问题了?”王雪想起什么,前两天她的老同学赵一百导演给她打了电话,有事相求。“老赵给我打电话来着,你们懂吧?”
“也给我打了。”陈孑接过钟浅晴递过来的果盘,随手抓了把花生。“我这边陆陆续续的接到不少招生电话了。”
“也是,有很想去的吗?”
“赵导其实不用担心。小浅最想去的就是首都戏剧学院,这是首选。”
“嗯嗯。”钟浅晴在旁边点头附和。
她在学业上的压力并不大,金维奖最佳新人这个奖已经替各大艺术高校做出判断。
无疑,她去哪个学校,哪个学校就会多出一个明星校友。各个学校用尽手段,许诺各种福利待遇,明争暗抢。从去年开始,她就接到来自各个高校艺术考试的邀约。
赵一百在首都戏剧学院当老师,又是钟浅晴的伯乐导演,钟浅晴去首戏算是报恩,也多了个照应。从事业方面考虑,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钟浅晴希望可以留在B市,妈妈身边就剩她一人了,她想陪着妈妈。所以,母女二人并没有在升学问题上有过多的讨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那我们两口子提前祝贺小浅啦。”路知远举起酒杯。“等下。小行大了,满上,跟我和你妈一起。”
“来了,老爸。”她眼前有点花,爸爸在哪儿?
“干杯、干杯。”王雪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今天也喝高兴了,过年嘛,要有过年的样子。“小孑你也满上,小浅喝饮料。”
“好的,干妈。”
瞬时,此起彼伏的“干杯”声、欢笑声从胡同深处传来,一家接着一家。这声音与冷不丁的炮仗响交织在一起,在这个没有雪的冬日,谱写出一篇温暖而温馨的乐章。
“走!放花去!”
全家安静。
钟浅晴有些尴尬。姐姐好像喝多了,红着脸,晃晃悠悠地站在她身边。她轻轻拉了下路行云的衣角,想让她坐下。
“别拽我啊,走啊。”
“干爸、干妈,她好像喝多了,我带她去姥姥那里休息。”
“去吧、去吧。”王雪平时滴酒不沾,过节喝一口已不胜酒力,晕头转向的。她才不想管路行云,三个大的喝的正开心。
“放炮!我要放炮!”路行云边走边絮叨,被钟浅晴连拉带拽拖到房间的床上。“抱。”
“抱什么抱。”那点酒量还和家长们干白的,气死人了。“诶,干嘛!吓我一跳!”
路行云忽然坐起来了,跟诈尸一样。
“你不是喜欢……姐姐抱嘛……”
她咧开嘴,张开双手,眼神并不涣散,眼底干净如透彻的蓝天。“来姐姐这里,姐姐抱。”
“嗯。”钟浅晴不气了,站在床边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轻轻拥住了她。
“小浅,我好爱你啊。”
“我也爱你。”她胡撸胡撸她的脑袋。
“你是不是经常想爸爸,但是不告诉我啊?”
“……”
“不想说就不说,谁都有秘密。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我的秘密多了,都告诉你们,你干妈非得给我关家里地下室去。”
“你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干妈知道?”
“咱俩不就是最大的秘密嘛?”
“哦,也对。”钟浅晴红着眼睛笑了下,双手托住路行云的脸颊,对方脸上的红晕像夕阳下燃烧的晚霞。
“我还有秘密,你想听吗?”
“你说。”
“我一紧张就喜欢盘红绳。虽然有时你不在我身边,却能让我放松下来,所以这个红绳说什么我都不会摘的。”
“嗯。”这个秘密她早就观察出来了。
“还有,我打小就是个流氓。”
“啊?”她干嘛了。
“我高一的时候喜欢你,脑袋里不干净,问了同桌很多乌七八糟的事……一点儿也不纯洁。”
钟浅晴笑出声,谁还不是这个年纪呢。
“别笑,你知道《浅云山庄》是怎么来的吗?”
“哦,您那年更100字的连载啊。”
“才不是100字,很多字……这个名字我早就想好了,你有次帮我收拾行李,我觉得很像……很像婚后画面……嘻嘻,我就想象咱俩在这个五彩梦幻的山庄里过着安逸的生活,婚后哦!”
钟浅晴手中那张脸上的嘴圆月弯刀似地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真是个小傻子……”
“你怎么还笑,我都这么流氓了。”
“原谅你了。”
“是嘛……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浅云山庄》是我写给你的情书。”
“沉浸式情书。”她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脸上方的女孩再次红了眼睛。
“我会一直写下去,直到……”
“直到有一天,我有能力买一栋大House。你和我搬进去,把花园改成它的样子。”
“我就不工作了,你也不工作了。咱俩就种瓜吃瓜,种土豆吃土豆,种苹果吃苹果……种……”
她念叨了百十来种蔬菜水果,五谷杂粮,直到眼皮发沉。
“下次我要把樱桃树写进去,咱们已经有了。还有黄瓜,你爱吃炒鸡丁……还要放烟花……”路行云的语速越来越慢。“对了,周桐姐姐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我没做炒鸡丁。”
“为什么?”她轻声问,心中已猜到答案,但她想听她说。
“你爱吃的菜,我只给你一个人做。”
她没让她失望。
钟浅晴低头看向已安然阖目的路行云,微微一笑。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把她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躺在她身边,侧脸低语。
“浅云山庄早就有了一棵樱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