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集体过线,解散社团被校方守约撤回,岌岌可危的乐队算是暂无大碍,几个人便开始商量去百生寺还愿的事。
之前因为比赛俩人差点没吵起来,这段时间大家也都不约而同的避开这个话题。
“这还没看到山脚呢,还得多久啊?”
鲍星星拎着塑料袋,几瓶瓶装水坠出棱角,晃晃悠悠的。几瓶水不重,但耐不住掂了一路,所以他得时不时换只手。
何雾扛着还愿要用到的东西,也是累的不轻,太阳又大,晒得他有点冒火:“都说了山高,你非得来,我都问过小金乌了,上次许愿没有你,这次还愿也不用来了。”
照平时来说,俩人接下来我骂一句你回一声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就过去了,但架不住前不久刚闹个那样的别扭。一段关系有了隔阂变得不一样了,那平时再怎么一笑而过的话听着总是莫名变了个味道。
鲍星星冷了脸,嗤笑一声。
刚想说点什么,忽而掌心一轻。他抬眼,安达一边扛着吉他,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健步腾飞,只给他俩留了个背影。
“赶紧上山吧,小僧童还等着呢。”
安达抗吉他包的那侧肩膀垂着的手还拎着设备,山坡料峭他却走得飞快,鲍星星愣了一会,又快速追上。
俩人身高大差不差,离远看安达更要销瘦一些,背上大包小包。鲍星星有点那啥了,抢走那几个水瓶子:
“瘦鸡,小心折成两半。”
顺便把快拎断手腕子的电子录音设备也给夺走了。安达重装倏地变轻装,嘿嘿一笑。
本来想打断他俩硝烟暗涌,没想到还有点意外收获。
安达停下活动活动差点没僵硬成石像的筋骨,望着清澈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还有一股来自山间的石林清爽,安达整个人比上了天堂都舒服。
为什么这么说呢,当然是因为这个周末用不着桑卓继续给他补习顺便还能以还愿的名义躲开他的一整天……
骚扰。
嗯,对,是骚扰。
安达觉得没有再比这个形容词更贴合的了。
继上次在江苏卷面前被桑卓捅穿老底,安达就觉得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在那一刻真正的安达已经死了,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于是我们的行尸走肉继上次马路牙破防嚎啕大哭后,第二次觉得没脸见人。
虽说捅老底的时候没跟他商量,但也谈不上多生气,单纯在丢脸和当面丢脸中选择上香罢了。
只要别见着桑卓,他愿意力能扛鼎,独自扛着东西上山。
安达:OuO
要说怕什么来什么算操蛋,那安达简直是基佬对冲,马上的事。
那座被拜过的佛像寺庙里有一颗活了几百年的白玉兰,被四方院围着,壮硕的根茎顶凸上头铺的青砖石瓦,枝繁叶茂几乎能覆盖整个寺院,除了顶上的稍微能碰到的地方垂得全是求愿得红布木牌。
安达找了个平整的地儿摆了张桌子,再把还愿用的贡品一一摆上去。
雪白灿烂的白玉兰地下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庄严宝相。
“安达同学居然能搬得动这么大一张桌子,好厉害啊~”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真诚熟悉的恶人的夸赞。
安达瞳孔放大,一个手抖,贡盘里的四个果子“啪嗒、嗒、嗒、嗒”摔地上,一路滚到一双浅色运动鞋边停下。
桑卓弯腰捡起来,左右看看,不假思索地扯着价值五六万的外套擦干净伸手送过去,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
“嘿嘿。”
?
嘿鸡毛。
于是安达也不假思索地一巴掌给他抽掉了,叉腰:“果子都脏了怎么敬神灵,我们怎么还愿啊?嘿!你小子,故意找茬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桑卓还有点委屈。
“嗷、嗷!”安达心底一空,结结巴巴:“那那那那那那这是包里最后的贡品果子了,现在没了怎么办。”
他朝他身后的背包里努努嘴:“你包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喝的没开口的?”
“……”
刚才还巴巴委屈倏然一下平静了,桑卓下意识捂向背包,侧身躲了躲:“有、但不是没开口的……”
“有?有还废什么话!”
拿来吧你!
他跟奶孩子般小心呵护到山顶的果子被摔烂了,身为受害者,他显然已经置身道德的最高点了。
叠了一层buff,安达凶的跟只黔灵山的猴子似的,先伸手,上身前倾,绕至身侧。
拿包、拉拉链、扒拉,一气呵成。
桑卓是一个私人隐秘意识比较强的人,外人动他的东西他一般会洁癖发作,当场不要。这项原则被他坚守十几年,从未改变过。
可人哪有死板的,昔日地主今日为三斗米折腰,桑卓则为安达退让。
不就是被翻包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翻我的不翻别人的,说明他心里有我。
于是非常大度的有钱哥决定再退一次,安达扑过来的时候他连躲都没躲。
行了,算他退一步,就当安达喜欢他行了吧。
OvO
然后,安达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爆炒河粉陷入沉思。
嗯,确实是没开口,也确实是吃的。
他抬头,百思不得其解中透露着一丝茫然:“你上山带炒河粉干嘛?”
桑卓:“我猜你会来许愿,所以今天没去饭店就直接来找了。”
安达:“那你带炒河粉干嘛?”
桑卓:“我前两天新学的,说了你别笑话我……你喜欢吃这个我偷偷拍了照片发给厨师才知道这个,叫炒河粉,多亏了你,我又学到了新的东西!”
安达:“所以你带炒河粉干嘛?”
桑卓:“每种配料都是我自己选的,这是寺庙没加荤腥感觉还行,你爬了一上午的山肯定又饿又累,我就事先备了一份。贡品的事我解决,你快点尝尝好不好吃。”
“……”
然后这碗被有钱哥亲手挑选配料足足学了两天甚至事前连河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炒河粉被端上了供桌。
何雾点香的时候还挺疑惑:“哪来的河粉,你炒的?”
“……别管了。”安达敷衍一句。
点了香四人站成一列,鲍星星和何雾各自一端,期间看也没看对方一眼。
安达微微朝院门口那块竹林侧身,眼角余光瞥到某个正蹲角落郁闷到长蘑菇。
“……”
上了香,安达背着吉他跑到山腰放水灯的那块台子调吉他。
过两天有个市区比赛,面试要求上传一段乐队演奏视频,本来说在音乐社录制的,毕竟大本营,但小金乌临时提议去云喜山,理由的风景好,而且音乐社的机子他禅房里都有,除了安达的吉他。
按理来说佛门清净地不该有,但小金乌虽爱佛学但到底没出家,主持用多年攒下的家底给他买了很多机子。不过平时训练都是在寺庙外边,又不能离太远毕竟搬不动,所以山腰那里就成了他经常去的地方。
山腰不受寺庙管束,且去得都是普通人,训练也会方便许多。只是后来进了音乐社,也就没怎么再搬出来过。
今天算尘封许久终于重见天日,安达搬了一个混响好悬没给累成哮喘,“你、这么多,平时怎么搬、搬动的?”
金乌大气不喘:“平时有师兄们帮忙,而且搬多了就不觉得累了。”
“啊、啊哈哈哈。”安达干笑两声,转头再看何雾,何雾已经“死”在前往台子的半路。
电子设备很重,非常重,他们这群人除了唱歌也不运动,要是全给搬了那指定累摊在这,别提录制什么了。
“咚!”
沈川转身,拍拍最后一只混响:“所有的架子键盘琴贝斯什么的都在这了。”
何雾起死回生,颤颤巍巍冲他比个“OK”,沈川盯着他,见他脸色通红,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坪,过去了很久依然在喘气。
几乎都要碎到这里了。
沈川摇摇头,无语地翻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