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长策说了个“是”。
江雪萤得了肯定,又小心翼翼带着些期许道:“那明日,可以不让账房先生来吗?若太妃知道,那就……”知道她不会了,还寻先生帮助。
沈长策最后应允了她。
“多谢殿下。”
江雪萤高高兴兴道谢,终于安静了下来,缩回被褥中,变成一团,这下很快睡了过去。
她是睡着了,沈长策却清醒了。
他五感敏锐,方才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他看在眼中,往日怕他怕得多说两句便要哭出来,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胆子大起来了?
若有似无的馨香始终存于帐中,沈长策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身边传来平稳轻浅的呼吸,睡得很是香甜。
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却让他有些难以入眠。
夜深不知几时,终于睡着后,身旁却突然靠近什么东西。
沈长策猛地清醒,发现原本好好睡在里侧的江雪萤不知何时滚了过来。
被褥被堆至腰间,她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宽松的寝衣领口蹭得大开,昏暗中那片玉雪白腻的肌肤晃眼至极。
她凑在沈长策手臂旁,隔着一层绸缎,他甚至也能感受到那份羽毛般的温热。
黑夜里,一道呼吸陡然变重了。
而始作俑者还平稳安睡,面颊恬然梦庄周。
沈长策伸手想将她的被褥拉高,哪知有一半褥子都被她压在身上,不得动弹。
再大力些,肯定会将人弄醒。
照这样睡,怕是日日都要得一次风寒。
沈长策不得不坐起身,看着蜷缩着的江雪萤,视线又移向里侧大片空余的地方。
往日贴着墙边,半分都不会出来,他还心道她睡觉规矩,没想到才几日,便不安分了。
隔着锦被,沈长策将手置于她腰间的位置,勉强用力将她挪了进去。
撤手时,江雪萤不适地轻哼一声。
沈长策动作一僵,缓慢抬头,见她只蹙了下眉,才放下心,继续替她盖好被褥。
完成一切之后,他轻舒口气,才终于躺回去。
*
清晨,江雪萤一觉睡醒,很是精神,坐起身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他是
“好久没睡得这样舒适了。”
明巧在外面唤了一声,得了回应后,撩起两边锦帐挂于金钩上,看见江雪萤唇角弯弯,眼底都洋溢着神采,也被感染了几分。
“王妃昨夜睡得好呀。”
“嗯。”
昨晚她没提心吊胆地使劲往里贴,难得轻松地睡睡,可不睡得好。
江雪萤起身穿衣,窗扇打开,一股冷风灌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外面越发冷了,明巧又拿来一件小袄给她穿上,上身后发现腰身有些宽大了,管不住风。
“这些衣裳都是前些日子刚做的,王妃当时在病中,没好量尺寸,只估了个大概,等白日再让人来做些吧。”
王妃看着纤弱,腰肢柔软,但该丰腴的地方一点不差,若穿上合身的衣裳,想必更能衬得婀娜些。
江雪萤透过铜镜看着身上衣着,她从京城来时,并未带多少衣裳,原本她在梨香院也没几身好衣。
纵然大夫人派人做了一些,但她也没完全替江雪萤着想,都只是些适合秋时穿的,到青州后一冷,没有一件能御寒。
现下穿的,都是在王府里做的,府里有专门的绣娘,上次送了不少冬衣来。
江雪萤问:“柜里不是还有许多吗?”
“那些尺寸有些偏差,穿着呀没那么合身,也不舒服,王妃岂能受这种委屈。”
她说得理直气壮,江雪萤都快觉得从前在江府的日子是难过的了。
人一旦习惯某件事之后,就会变得麻木,在江府待了十几年后,任何一点温暖,都让她觉得弥足珍贵,甚至遥不可及,让人不敢触碰。
简单用过早膳后,便去香远堂请安。
冷风吹在身上,江雪萤突然想知道殿下每日都起那么早,是要去做什么。
遂问了明巧,她服侍殿下时间长,应当清楚些。
明巧回道:“殿下不去军营时,会在王府校场晨训,今日好像是去军营了。”
江雪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晨时,我瞧殿下走时没加衣裳,今日外面怕是有些冷。”
明巧不痛不痒提醒了下,见她听了进去,便也未再多言。
香远堂里温暖如春,江雪萤解下厚实的毛领披风,雾气将它染得几分湿润。
沈凝玉与孟氏都不在,往日两人都来得早,今日却还没来。
江雪萤略有些诧异。
太妃似看出来了,让她先坐下,抿了口茶,道:“孟家老夫人过两日寿辰,孟氏带凝玉回去祝寿了。”
茶香袅袅,明窗雾气厚重,银霜炭在静谧的屋子里,发出低沉的声响。
太妃看着下首娴静坐着的女子,起了几分感慨,“王府人丁不多,她们这一走便冷清不少。”
江雪萤轻轻抬眸,沈凝玉在时,她直接同太妃说的话就少。
她又不怎么会讨人欢喜,秉着少说少错,此时显得她更加沉闷了。
她斟酌道:“等寿宴一过,想必她们就很快回来了。”
太妃叹了一声,没再纠结,叫她坐到跟前来。
江雪萤迟疑了下,随后上前。
太妃拉过她的手,问:“最近长策都宿在清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