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回过头,像一片叶子静静掉落在湖面上,在两人周身轻轻泛起涟漪。
“陆景!”梁衡喊着,惊喜程度完全不亚于陆景。他一直以为陆景是书呆子一样的好学生,可陆景的外形实在和书呆子这个词不搭,尤其是他的银丝边眼镜,那眼镜随便地搭在鼻子上,像随手拿了别人的戴来凹造型,光看外表,只觉得是哪家的纨绔装个文化样出来撩天真小姑娘。梁衡突然想看陆景轻佻的样子,想看他镜面后面的眼睛抬眸看人,嘴角勾起轻佻的笑,想到这,梁衡忍不住想笑,想到一句话:世人总热衷于逼良为娼,又热衷于劝妓女从良。
陆景回神,小步跑过去,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梁衡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说:“刚好在附近谈项目,想着回学校走走,刚好碰到你。”说得好像故意走到医学院教学楼门口碰运气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陆景听了,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那些灰尘似的失落很快被名为惊喜的大风吹散。
下午被风吹落的树叶还没来得及清扫,蝴蝶般停在地上。陆景看着,想到他种在梁衡家花园里的花,问道:“那些花还好吗?”
梁衡立马答道:“不太好。”
“啊?”陆景失落地叹了一声。他开学前,想到有些花到秋天就凋谢了,怕梁衡看到会不开心,想着种些秋冬也好看的花草,没想到竟没种好。
“每种都不好吗?”陆景不死心,接着问道。
梁衡根本没注意过那些花草,只凭着每天余光中的记忆画面知道,管家把他们照顾得很好,刚才说不太好只是想找个理由让陆景去他那里。他很久没见陆景了,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是不是思念的情绪,那情绪在刚才看到陆景时才像烟花般绽开、消散,他开心之余又在困惑下次该找什么理由,总不能次次都拿谈项目作借口吧,更何况,要是陆景细思就会发现,学校远离中心商务区,且所在的区偏重教育,周边都是学校,哪有地方适合谈项目。
梁衡就坡下驴,说:“你周末有空去看看吧——顾叔你还记得吗?我家的管家,我们小时候他在老家的老宅那边,偶尔会来家里几趟,你小时候在我家见过他吗?”
“没有。”不管什么时候,陆景满心满眼都是梁衡,他的眼神永远跟随梁衡流转,又怎么会注意到其他人呢?
“他应该会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梁衡总觉得陆景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他,他想,长辈们应该都会喜欢陆景。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前并没有感受到这种魔力,因为刚才他说到小时候时,费力地在记忆中找寻陆景的身影,但好像都是模糊的,反而苏钰是鲜活生动的。
他们继续在学校里走着,像穿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隧道,回到了几年前读大学的时候。深秋的夜风吹过橘黄的路灯,吹过婆娑的树影,吹过一切“年年岁岁花相似”,竟在二人周身吹起一阵物是人非的悲凉。
陆景感受到梁衡周身泛起的失落,提议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