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说:“很严重,他一直对我很好,刚刚他却跟我发脾气了。”
楼观岳嚯了一声,幸灾乐祸道:“诶嘿,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人啊,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惹别人生气来着。”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我无语道。
楼观岳却神神秘秘地摇着手指,见我一脸懵逼,他正色解释道:“你还别说,咱班那些小姑娘都说你脾气好,对谁都是笑着的,总是很温柔,说你聊天总是很照顾她们,连说话的语速都会刻意放缓,音量也很适中。甚至还有些男生,在宿舍的时候,趁你不在也没注意到我,说想跟你搞基呢。笑死我了。
“要我说啊,就是他们太年轻,眼有点瞎。
“我跟你打小一起长大,你尿了几次裤子我都一清二楚,我会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但是吧,扬错,我说真的,要不是我跟你一块长大的,我有时候都会被你骗过去。
“你有时候太完美了,跟个假人一样,别人看着觉得你很完美很迷人,在我眼里就有点吓人了。
“怎么说,跟个雕塑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你记得我哥屋里那个我们都觉得吓人的人体模型吗?跟那个似的——不是我说,扬错,你怎么总是惹怒对你好的人啊,感觉怪怪的。窝里横吗你?”
楼观岳噼里啪啦说一通,我半句话没插上,他说完喘着气去喝水,我嘴角不耐烦地抽了抽,我敢保证,要是楼观岳现在在我面前,我们肯定丢了手机扭打到一起了。
……我单方面殴打他。
我知道他这是肺腑之言,他这人口直心快还很肉麻,偏偏自己神经大条,就总是说话不过大脑,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怕。我都习惯了,自动无视那些不是好话的话。
“你就挖苦我吧,这次我就忍了,挖苦完了记得给招就行。”我深呼吸几次,告诫自己“这是狗头军师,没了他就更没有人支招”,这才压下想揍楼观岳的心。
说起正事,楼观岳也犯了难。他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快,思维也跳脱得厉害,话题总是随心来,说了下句忘了上句。
这会喝了水,不口渴了,他很开心地往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跟我聊天。
“你知道我哥是个什么玩意,你这让我很难办啊。”楼观岳说。他的亲哥比他还能犯贱,兄弟俩兄友弟恭的场面没几个,扭打得脸红脖子粗的照片倒是能翻出一大堆。
不过碍于是我在求助,他想了想,可能确实没招了,只好给我提建议说:“要不咱去班级群里问问吧,总有人不是独生子女啊。”
计划生育政策还没有放开,班里的同学还是独生子女居多,像楼观岳这种的反而是少数,他哥大他六岁,他是意外怀上的,夫妻俩舍不得打掉,愣是罚钱生了他。从小就全家宠爱着,居然奇迹般的没把楼观岳养成熊孩子。
但我猜测他没长歪应该是被我打多了。我们住对门,楼观岳每次要无缘无故发脾气,我都会趁大人不注意给他揍一顿,让他闭嘴,还威胁他不准跟大人讲。楼观岳还真被我唬住了,但他跟他哥一样,喜欢犯贱,跟猫一样时不时就要挠挠我戳戳我,所以我们打来打去久而久之,居然打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但楼观岳的这个建议……只能说他不愧是狗头军师。
我翻了个白眼,一口否决道:“不行,这是我的私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算什么,那我不得成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楼观岳脑子活络,他仔细一思考,觉得我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怎么办,你哥要是生气得很厉害,我们怎么哄好他啊。”发小适时表现了他的苦恼,已表明他有在认真思考。
我刚想说什么,隔壁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立马竖起耳朵听,同时还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被突然挂电话的楼观岳:???
在他消息轰炸我之前,我给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飞速给他打字,还不忘一心二用地凑到门边去听外面的动静:挂了,睡吧,我自己想办法
怕楼观岳气我突然挂他电话,我思考一下,又补充道:我哥出来了,我听听他动静
楼观岳说行,虽然他不太明白这个“出来”“听动静”是个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又是一通消息轰炸——显然什么都不能阻止他这个恶劣的习惯。他还提醒我让我别忘了给他汇报进度。
我都没理,反正手机日常静音,他自个儿玩够了也就消停了。
林周锁去了浴室,我在门边坐了一会,等林周锁出来,外面彻底没动静了,才悄悄打开门溜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我还在为这事犯愁,一直到我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地想,今天就得带着忧愁入睡了。
我一整晚都在做噩梦,前半夜睡得不踏实,梦到地震了,房子的砖瓦咔啦咔啦往下掉,我居然还爬不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锁在床上了,偏偏还睁不开眼,等我挣扎得精疲力尽,都要放弃求生的意志了,这时候有人拉了我一下,我的眼睛一下子能睁开了,看见的就是黑着脸一脸厌恶的林周锁。
碎砖瓦砾,林周锁不是光,是索命的恶魔。但我却止不住去落泪,劫后余生一样,难过林周锁的难过,喜悦林周锁的喜悦。
林周锁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就想试着去读他的唇语,可我仍没有看清,梦境却骤然结束,我一下子失去意识。
再醒过来,一片黑。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梦中梦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