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微量的天南星毒素本不足以致命,但死者有先天不足之症,近半年来情况恶化,已是回天乏术之态,两日前又服用了大剂量的续命之物,乃是回光返照,只需一点微量的毒物便令其暴毙当场。”
“陛下的仵作果真是细致入微。”凤霄此刻饥肠辘辘,见事情明了,便执了筷子,也不让人伺候,自己动手夹了些吃食。
她本来还在百余里外的万宁观中与方家的长女方知玖对弈,那方知玖承了方家家主那身卜算的本事,在棋局中得了一道天权星陨落的卦象,她当即回到了府中,按端阳参宴名录调阅了宫内外大小记录,这才发现了李府的端倪。
到了宫中一瞧,这颗所谓的天权星果然就是凤穆槿。
即使凤霄不太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天劫一旦形成,真是避无可避。
若不是她赶来,按凤晞渊的性子,定是不会花力气去求本溯源,对她而言,宫里这些个皇女皇子,臣子奴婢,无非都是些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不管是谁,她只要个结果罢了。
只要凤穆槿进了宗人府,不出三日,必会得到他暴毙的消息。
“那又如何,若不是这杯毒酒吾儿原本可以再多活上一年半载,明明这是五皇子有谋害之心在先。”杨氏不死心的指着凤穆槿。
此时,德贵卿猛然想起,俯下身子道:“陛下,臣侍想起来了,半月前,宋少卿的贴身奴才来讨要过臣侍这个方子,当时臣侍赠了他一包,现在想来,此刻殿上的所谓证物,应当就是被拿走的那包,还请陛下明查。”
宋少卿便是四皇子的生父,向来不争不抢,哪怕是潜邸老人,也不过混了个少卿的位子。
“宋少卿,可有此事?”凤晞渊揉了揉鼻梁,她很是厌烦后宫里的这些腌臜事,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宋少卿当即抽噎道:“臣侍与将军府和五皇子素无纠葛,不曾干过这些。”
凤霄垫了几口肚子,心情好了些,朝着宋少卿身后的奴才道:“你主子说的可是真的?”
见那奴才想辩解,凤霄又道:“前几天有几个狗腿子又琢磨出几套新的玩意,刚好还缺个人试试,你要是答得不好,等下便与本尊一道回府吧。”
驭灵卫的恶名无人不知,宫里人都清楚,落到驭灵师的手上,能得个全尸那都是家里烧高香了,更何况是这个活阎罗呢?
果然,那奴才的身体一下子抖如筛糠,腿间秽物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啪啪的磕着响头道:“凤长老饶命,是宋少卿胁迫了奴才的家人,奴才无奈之下才去讨方子的,天南星的根茎也是宋少卿给的,凤长老,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求您饶命啊!”
得了供词,凤晞渊捂着鼻子挥了挥手,叫人把这个奴才架了出去。
“臣侍记得,宋少卿的父家好似就是西北高山中的部族,如此,那得此毒物倒也不难。”见宋少卿大势已去,崔修远随即便补了一嘴,直接将宋少卿送上了黄泉路。
凤霄冷笑,扭头看向宋少卿,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愕痛苦的神色。
这宋少卿明面上不争不抢,背地里早就成了凤后党羽,眼下崔修远弃车保帅,也算明智,
但凤后之位牵连甚广,又是唯一一个能被凤晞渊区别对待的后侍,若非十恶不赦的大事,凤晞渊和凤霄都不会去动他,思及此,她快速打了一道失语咒,令宋少卿不能言语。
“看来一切都明了了。”凤霄状似满意的点点头。
凤晞渊同时下了命令,将宋少卿打入冷宫处死,四皇子压入宗人司关押教习半年。
殿中臣子早已酒醒,硬是等女皇与凤霄离开,才敢各自匆匆回府。
只留下凤穆槿望着凤霄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御花园中,凤晞渊见凤霄一路跟着,忍不住问道:“小霄,殿中之事还有蹊跷?”
凤霄笑答:“我管你后院之事作甚?只是我今日找方家那厮喝茶,她无意中得了个卦。”
“快说。”方家卜的卦象,凤晞渊向来深信不疑。
“天权星偏离星轨,你的那位福瑞之子怕是难保了。”
凤晞渊初听只觉着可惜了些,于是问道:“既如此,你方才何不将计就计?”
凤霄对她的心狠已然麻木,毕竟站在她二人的位置上,仁义道德是最无用的东西。
她与这位女帝最不同的一点只有她这么些年在民间沾染上的那仅有的一丝善意。
“你这个五皇子得了不少民心,身有功德,若是被歹人加害枉死,会影响帝星的走向,要不是知玖的脚程慢,我才懒得掺和。”
凤晞渊信奉此道,且十分信任凤府与方家,凤霄的话她不疑有他。
“看来方卿已有破解之法?”
“陛下恕罪,您的后宫我本不应调查,奈何涉及江山社稷,无奈…”
“行了,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来这些虚的,朕看着别扭,直说就是。”凤晞渊不禁失笑,这个小妮子向来无法无天,也难为她还知道在后侍身上避嫌服软。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涉及帝后,凤霄言语到底谨慎些,“这些日南府星异光大起,天权星想要回到正轨,怕是只能先避一避了。”
南府星指的,正是凤后崔修远,凤霄不过浅显的查了一下,就已经牵出了多条人命官司,他能在凤晞渊这样的女帝手下稳坐凤位,靠的从不是结发妻夫这层薄如纸的关系。
事关凤后,凤晞渊果真眉头一挑,脸色有些郁结。
“除了驭灵卫之外,只有凤后的家族对朕最有裨益,崔家不可动,既如此,就让小槿出宫修行几日吧。”她语气缓慢,目光阴鸷,似是在斟酌利弊,又道:“朕看你的凤府就不错。”
凤霄心底暗骂一声老狐狸,随即答:“我凤府又不是道观,如何修行,况且玄昭的夫侍众多,五皇子身份高贵,如何和他们一道生活?”
凤晞渊同时也暗骂了一声守财奴,她这个凤府掌握着整个火凤的经济命脉,就她这个女帝想去捞一点都是极难。
“罢了,那就送去方卿那边吧。”
女皇走后,凤霄本也想坐上轿辇直接回府,奈何识海突突跳了一整晚,她叹了口气,待轿辇行至半路,一个闪身回到了宫内,按照脑内记着的皇宫舆图,很快就找到了凤穆槿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