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瑟仰起头,还未来得及欣喜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嘶吼声。
火苗噼啪燃烧着,泛着绿的蜡油顺着滴下,露出里面白色的烛身。
原本被亚利瑟捏在手里成装盐的小瓶子掉落在地,强烈的、或者说莫名熟悉眩晕感笼罩着亚利瑟,天与地在他的视野里疯狂旋转着,折腾的他不自觉抬手摁住脑袋,整个人蜷着身子将手摁在地板上。
蜡油滑动着,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这又是……什么玩意?!
亚利瑟喘息着,眯起眼睛试图将视野里的转动停止下来,却是听得耳边那阵奇怪的声音愈发猛烈。
戏谑的笑声从天空上传来,随即是一种似有若无的重量压在他的脊背上,鼻腔里的空气也跟着变得厚重,就像是在这间屋子里注入了大量的水气。
“靠……”亚利瑟咬着牙,牢牢在心底记着刚刚艾莉丝所说的“不要有任何的攻击或不满的心理”,再次小声祈求起来。
“我祈求吾神的怜悯。”
那厚重的感觉压制在他的理智上,连带着旋转一起抓着亚利瑟的大脑,像是小朋友游戏般拉着手转圈。
呕吐感从胃里翻涌上来,亚利瑟抿紧唇瓣,整个人愈发紧绷。
不知道是‘转圈’转太多的错觉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垂着眸,只觉得杂乱的、摆满草药的地板上似乎涌现了一层苍白色的雾气,连带着他的思绪也跟着蒙上了白雾。
绿色的蜡烛在他的手中以不同与真实世界的速度飞速燃烧着,滴了他满手的蜡油。
“我……祈求吾神的眷顾。”
并未察觉到这处痛楚,亚利瑟低语着,只觉得自己要被转出这个世界,连眯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份眩晕。
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想将手里的蜡烛扔掉爬在地上时;那些低沉的、细碎的笑声突然间由远及近,紧跟着是一双无形的手拍在了亚利瑟的肩膀上。
他手里的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燃到了尽头,唯留下烛芯颤颤巍巍直着身子闪着火光。
世界骤然静止在了亚利瑟的感知中——甚至没有真正在原地转圈后的惯性感知。
属于鼠尾草和檀香的精油终于在此刻散发出了它们的魅力,安神的香气弥漫在亚利瑟鼻尖。
睫毛颤动着,亚利瑟有所怀疑的睁开眼睛,却是蓦然对上了一地草药的残渣。
——就像是有什么人居高临下,将整个屋子当做了搅拌机,却连带着忽略了亚利瑟的存在。
凉意霎时间从这个房间内散去,原本在地上看到的那一层白雾似乎也是他的错觉,同之前唯一的区别是原本在肩膀上的伤口,此刻仍旧没什么存在感。
热气突然从手上传出,亚利瑟后自后觉的低下头,猛然发现左手手背上滴满了大大小小的蜡油。
我靠啊!
强忍立刻甩手的欲望,亚利瑟用右手摁在胸口检查起自己的伤口。
这就结束了?
他垂着眸,顺势将摁在胸口的手下移,像是平常祈祷般在胸口画了个圆圈。
“赞美吾神。”亚利瑟低语着,瞬时感觉在身上的那一丝宛如薄纱般的存在感消失在其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温热的触感停留在他的后颈处,就像是有人用手指轻点在其上,随即是一道未知的声线轻声诉说着。
【我们不至泯灭,是出于■■■诸般的慈爱,是因为祂的怜悯不至断绝。】
渺小的火星在烛芯上颤动着,仍旧停留在亚利瑟的手心上。
温热的感觉瞬息间从亚利瑟的后颈传上他的身躯,直至蔓延到他的胸口。
无形的压力从他周身迸发,原本由亚利瑟在地上刻出的圆圈骤然开裂,像是多边形般涌出十数个角,发出剧烈的响声。
而在他的手心里,那抹仅剩的火星跟着颤动着,彻底熄灭于此。
用以仪式的‘密闭空间’已然自行消散。
砰砰!
身后的木门被人重重敲响,亚利瑟耳尖一颤,有些茫然的回过头,随即听到菲利普不确定的询问声。
“塞西尔,你还好吗?”
亚利瑟张了张口,实在不确定自己现在这幅样子算得上好还是不好。
未等他回答,那扇木门便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随即是一声噼啪被人用力踹开。
“塞西尔?”菲利普皱着眉,收起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艾莉丝跟在他的身后,借着空隙遥遥望见了休息室内的少年。
阳光从他们的背后涌出,照射在少年的发丝上,亚利瑟偏着头,那张精致的娃娃脸上似乎还带着点诧异,那双灿金色的瞳孔眨动着,在这一瞬间远比外面的阳光更为耀眼。
不知是木门拍在墙上带起的灰尘还是别的什么,它们飘飘然着从少年的头顶飘落,虚虚浮在少年头上,一眼望去就像是一顶巨大的头纱将其罩在其间,缓慢的模糊了少年的面容,似有若无的光点在少年的身上闪烁着。
白水晶石和紫水晶石零散着落在他的身旁,在这一瞬间似乎闪烁起异样的光辉,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好像要比外界‘重’一些。
几缕微风从他们的背后灌进屋内,吹拂着少年的衣角,那些灰尘连带着空气被置换,转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只露出少年身下那个奇怪的多边形。
鼠尾草和檀香的味道还并未完全散去,艾莉丝歪着头忽然和亚利瑟的双眸对上,她原本担忧的神情一顿,在这一瞬间莫名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走出教堂拥抱阳光时的感觉。
“塞西尔,你还好吗?仪式是否出现不可逆的问题了?”无法看到室内的场景,菲利普三两步踏进房门,侧着头竖着耳朵。
“我很好……仪式好像成功了。”亚利瑟回应着,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身,晃动着肩膀,不确定的看向菲利普身后的艾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