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阳透过圆窗洒下点点光辉,映衬着在床上平躺着的少年那张苍白的脸。
风声、脚步声、错杂的交谈声。
好吵。
亚利瑟恍惚着睁开眼睛,却是被阳光刺到,只得眯成一条缝偷窥着周围。
木头桌子横在视野内的斜前方,其上摆放着一大片瓶瓶罐罐。
浓厚的药草味在空气中飘忽着。
……被人救了吗,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偏过头,动作间却只觉得自己头痛、胸口痛、肩膀痛,简直是哪都痛。
“哈,塔薇失踪了? ”模糊的女声透过圆窗传进房间,踏踏的脚步声夹杂在她的话语间,成功阻止了亚利瑟试图坐起身的动作。
他眨着眼,看着那扇木门被人轻巧的推开,只露着背影向外比划着继续申诉。
奇怪的尖顶帽戴在她的脑袋上,黑色的长发蓬乱的咋呼成一团,垂在有些陈旧的棕色披肩上。
“真有趣,那群懦弱的野狗居然也敢踏入吾神所庇佑的地方,十字军那群家伙的脑子是被麻薰虫吃了吗?”黑发女子冷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摆弄起桌子上的那些瓶子。
“好了蕾拉,霍德小镇那边的悬赏令已经下来了,公告显示那几个人值得不少第纳里斯。西边的那群赏金猎人最近估计要开始行动了,接下来还是小心些好。”同她交谈的对象是个温和的女声,她轻声劝阻着,突然又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黑发女子蕾拉话语一顿,手不自觉摸向腰后,却又被另一只苍白的手拉住。
小麦色的发丝划过蕾拉的面庞,一位身材高挑的、穿着宽松长袍的女子越过她踏进屋内,低着头同亚利瑟对视着,英气的眉眼上写满了惊讶。
亚利瑟眨了眨眼。
“他醒了,蕾拉。”女子当即偏过头,手下动作不停,拽了拽蕾拉披肩的一角。
“我知道了,诶呦艾莉丝你别拽我!上一件就是被你这么拽坏的!”蕾拉气急败坏的拍了拍女子艾莉丝的手,随即正了面色干咳一声。
她走上前同挡住艾莉丝,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亚利瑟,突然从袖口抽出一根木棍指在亚利瑟的下巴上。
“你醒了?这么重的伤,还好是被我们捡,咳,遇到,我们的酬金可不会太轻松哦,小少爷。”蕾拉哼笑着,扬着下巴露出自己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谢谢。”亚利瑟哑声说着,嗓子却像是许久未开口般生疼,出口的话语当即化为气音。
“诶诶你别乱动,菲利普!”蕾拉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手忙脚乱的冲向门口大叫着。
“抱歉,别介意。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艾莉丝垂下眼眸,腼腆的抿着唇笑了笑,“别担心,这些天都是菲利普在照顾你,只不过,他稍微有一些……”
话音未落,一个称得上英俊的、外短袍内衬衣的青年撑着手杖跌跌撞撞的创了进来,原本算不得狭小的房间立时被这三个人占的满满当当。
“怎么了店主!新摘的草药我没有偷吃!”青年菲利普条件反射般叫着,又被蕾拉一拳捶在脑袋上。
“是我们的客人醒了。”蕾拉咬牙切齿的提醒着,用力捏住菲利普的脸颊。
“嗷。”菲利普含糊不清的应着,手杖随着他的动作杵在地上。
这,这还真是热闹啊。
刚醒来就看了一场闹剧,亚利瑟眨着眼,不知所措的转动眼瞳。
昏迷前的那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似乎还在耳边奏响,他思索着,又眨了眨眼。
昏迷了三天……我还真是命大啊。
手杖在地上敲打着,菲利普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无神的双眼注视着虚空,面上便挂好了习惯性的笑容。
“早安先生,别担心,我们是合法的药剂师,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换了……虽然可能有点破旧,但是没关系,它不算在这次的酬金里。”他轻快的说着,手摸索着拍上亚利瑟的枕边。
这是……盲人吗?
亚利瑟艰难的偏过头,刚想张口却被守在一旁的艾莉丝抬手打断。
“他刚醒过来,恐怕需要再缓一缓才能说话,菲利普,可以拜托你帮他喂些水吗?”艾莉丝微笑着清了清嗓子,再次为亚利瑟介绍起来:“是菲利普在河边摸到的你,当时可吓坏了他,还以为摸到死人了呵呵。”
蕾拉靠在门框上,闻声翻了个白眼。
与此同时,被吩咐好的菲利普摸索着从桌子上端起一个看起来像是事先准备好的、瓷白的茶杯,又摸索着从床上找到并抬起亚利瑟的脑袋。
不顾客人的意愿,菲利普在亚利瑟的面容上试探片刻——便蓦然将茶杯用力往他嘴里灌。
“呃唔!”亚利瑟哽咽着挣扎了一下,清凉的感觉度过嗓子眼,连同着门牙、下牙的疼痛混合在一起,激的他眼泪直流。
属于他的【天赋】并未在亚利瑟的脑海里做出任何预言。
“菲利普。”艾莉丝不赞同的叫了一声,成功劝阻了菲利普的服务。
“这是!我们的客人!不是病人!”蕾拉三步并作两步,又一拳捶在菲利普的脑袋上。
茶杯从亚利瑟的嘴边离开,成功得救的亚利瑟干咳两声,像是不愿接受现实般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糟糕,他又昏迷了。”艾莉丝惊呼一声,空气里莫名陷入了一片寂静。
——其实仍旧意识清醒的亚利瑟听着这真情实感的喊话声,僵着身子下意识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