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会才开始没多久,夜还漫长,和闻宴一起逛逛也没什么,况且她在这里只认识闻宴一人。
少年遂心快意,如星辰般的眸中神采奕奕。
只是,萧蔚川的人在郡主身旁真是碍眼。但若此时除掉他,定会引人注目,闻宴只得暂且收了杀心。
明榆带着闻宴挤出了那圈围着猜灯谜的人,空场大了许多,总算有喘息之地。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氛围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好似跟闻宴在一起会轻松那么一点?
月挂中天,银辉铺满了河面。迢迢流水划过画舫的船身,泛起一阵阵涟漪。整座画舫立在水中,灯火辉煌,画栋飞甍,远看宛若水上明月般金碧辉煌。
画舫共有五层,平日里仅对外开放下面三层,只有到灯花会时才会开放上面两层。至于这画舫的主人却无人得知,称作“琴青公子”。相传是位擅丹青笔墨的女子,又或是位琴艺超绝的翩翩公子。
对于他的身份众口不一,但都知这位“琴青公子”爱观“斗奴”。
“斗奴”顾名思义,奴隶争斗,优胜劣汰。赢者,主人若愿将其留下,则可得百两黄金的赏赐;输者,则该奴隶会受黥刑,一辈子把“奴隶”二字刺在脸上,但其主人亦可得百两白银。故,每年有不计其数的赌徒慕名而来,只为那真金白银,而奴隶也希望通过“斗奴”,摆脱这低贱的身份。
画舫下三层则是供游人吟诗作画、品茗对弈,也有各色糕点早茶、胭脂香料售卖,宛然是一座水上集市。
明榆来到画舫入口,一小厮照例收下茶水钱,另一个斗鸡眼的小厮眯了眯眼,贼眉鼠眼的模样,他上下打量着闻宴,又看了眼站在明榆另一边的侍从,“只能带一个侍从入内。”
画舫里人本就多,主子最多只能带一个侍从或奴婢。
明榆转身道:“你在外面候着吧,有闻宴陪我就行了。等我出来再赏你些银钱。”
那人领了萧蔚川的命令,不敢怠慢,但眼下情景,他又不得不留在外面,但愿郡主平安,否则他定是会没命的。
犹豫之下道:“小姐注意安全。公子他……您是知道的。”
明榆:“放心,我会向蔚川哥哥说清楚的,他不会为难你。”
“多谢郡主。”那人抱手谢道,留在了岸边。
闻宴则随明榆登上了画舫,等两人进去后,那贼眉鼠眼的小厮从门后的暗道跑上了五楼。
画舫第五层,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侧卧在美人榻上,玉足翘起,白嫩的腿上缠着薄如蝉翼的丝绸,手指染着艳红地丹寇,缓缓摇着团扇。屋内沉香袅袅,富丽堂皇,尽显奢靡。
那小厮忙献殷勤道:“主人,他们来了。”
“很好,想办法把他们带上来。”女子妖娆的声音听得人心中一阵酥麻,闻其声,便知是美人。
小厮弯着腰应下了。
*
画舫年年都有,但今年却是明榆第一次入内。在她及笄前,武王绝不允许她去这种瓦肆画舫之所。
画舫里飘满了暖香,也有纸墨之香。丝竹之乐不绝于耳,琴瑟相奏,有吟诗赏月之流,也有坐窗边细呷温酒之客。长廊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饰品,各色糕点茶水数不胜数,看得明榆眼花缭乱,这里面竟比外面还要热闹几分。
闻宴并不在意这些浮华,他安静地看着明榆喜悦的容颜,心满意足,摸了摸怀中准备好的礼物,想借这个机会送给她。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酿酿锵锵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下子抱住明榆的腿,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睛,甜甜地喊了声:“姐姐,你好漂亮。”
明榆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蹲下柔声道:“小妹妹你的家人呢?可别乱跑跑丢了。”
小女孩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不知道,我爹娘好像在楼上,我一个人跑下来玩了。”说着,她笑着又看向闻宴,“大哥哥,你也很漂亮。”
然而,闻宴却不吃她这套,冷冷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小女孩吓得直哆嗦,她不明白漂亮姐姐的身边怎么会有这样冰冷的人
小女孩还不知的是这幅美丽的皮囊下的心不仅冰冷而且恶毒……
她害怕地收回了讨好的目光,专心地看着明榆,“我想找个大人送我上去,但是他们都不理我。”
小女孩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年幼,不会将事放在心上,但回想起来也是会伤心难过。
一想到那些人嫌弃她这个小孩的嘴脸,眼前的大姐姐就更美丽,她往明榆怀里蹭了蹭,撒娇道:“姐姐,你能带我上去吗?”
明榆刚想答应,却被一声制止了。
“不行。”闻宴冷冷道。
闻宴语调虽轻飘飘,但就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明榆讶然,她抬头望着他,“为何?”
对旁人说话,闻宴自是毫不客气,但回答明榆时,他耐下心来解释道:“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小姐不可掉以轻心。这么大个画舫,她若是真的走丢了,怎么这般安然自得的在这里玩耍?”
从进来开始,闻宴从未放松警惕过。这个小女孩十分目标明确,显然就是冲着明榆来的。他在星宿楼内厮杀多年,若这点直觉都没有,早就死过千万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