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记就暂时由我来保管吧,这次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森千黛抱着日记本在香樟树之里门口对里见叔侄道谢。
“嗯,也好。”
里见昭奈点点头。
当然她也是为了自己。
再怎么说,十万元私房钱好歹是保住了。
“有空来玩。”
里见椿笑眯眯与森千黛挥手。
“一定。”
她回以温柔的微笑。
双方在路口告别。里见昭奈刚转身回到店内,就见里见椿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十分遗憾地感慨:“本来我还为那姑娘准备了好几套新台词呢,亏我那么认真,结果到头来一句都没用上,真是太可惜了。”
“新台词?”
里见昭奈眼皮狠狠一跳。
“对啊,”里见椿掏出手机,“想知道吗?”
“……说说看?”
犹豫两秒钟,她最终还是败给好奇心。
尽管直觉隐隐告诉她,从里见椿嘴里吐出来的断不会是什么好词就是了。
“咳,”里见椿闭上眼,素来清润的嗓音陡然变得磁性深沉,“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
里见昭奈皱眉。
“这件事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毫不客气地吐槽,“就这样吗?”
“不,还有。”
“还有什么?”
“男人都是大野狼。”
慢着。
“你都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
她眉头拧得更紧。
“别急别急,我还有,”里见椿单手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你怎么会在我面前露出这样一副没有丝毫防备的表情?你有好好把我当成一个男人看待吗?你以为,我到底是因为谁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啊!”
蓝绿色羽毛耳坠轻晃,里见椿声情并茂地朗诵。
苍天啊。
里见昭奈静了一秒钟,随即飞快抬手捂紧耳朵。
“里见椿,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一个字试试看。”
桃花眼微弯,里见椿满脸无辜地笑起来。
“……”
好可怕的精神攻击。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里见昭奈内心崩溃,只好面无表情地掉头就走。
“你准备到哪里去?嗯?是准备不告而别,再逃离我身边么?好狡猾,真是个坏孩子呢。”(注9)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然释怀地笑了。
也对。
和里见椿较什么真呢。
“换衣服,上班。”
她笑得和颜悦色,从齿缝里挤出五个字来。
没记错的话,她还欠了两天班没补。
“上班啊,”惊讶在里见椿脸上稍纵即逝,他摸了摸下巴,“我还以为你会去耶梦加得呢。”
“耶梦加得?”
“手链啊,”他指了指里见昭奈口袋里鼓起来的首饰盒,慢吞吞开口,“你不送回去么?”
“……”
里见昭奈警惕地打量他。
这家伙,肚子里该不会又在憋着什么坏水吧?
就在昭奈暗自思考应对之策时,里见椿再度出声。
“横竖只剩下半天了,一起去趟耶梦加得怎么样?刚好我也要把血线虫和晚香玉送过去。”
傍晚五点半,二人一同踏进JR。
在里见昭奈的强烈要求下,这次他们终于提前吃了晚饭再出发。
初秋的晚风悄然带走日光,白昼变短,琉璃绀色夜空铺满头顶。车站月台人流如织,赶上下班晚高峰,往来间,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摩肩接踵。
里见昭奈与里见椿并排坐在车厢内,望见窗外万家灯火。
“说起来,既然每个人眼中的一梦熏都不一样的话,不会产生矛盾么,”她好奇问道,“比方说它今天下达了一个指令,隔天发现指令有错误需要撤回,次数一多,不就全乱套了?”
“不会哦,”玻璃窗映出里见椿似笑非笑的脸,“基于一梦熏本身空无一物的属性,就算引发了矛盾,也有相应的纠错程序。要相信世界的自净能力啊,昭奈。在这一刻发生的,就是必须发生的事,就算当时你安给一梦熏的人设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故事最后还是会导向‘它将报酬提前交付给你’这一结局。只不过,过程可能有所不同罢了。”
“那如果我和你同时去见一梦熏,但我们给他的性格设定又不尽相同,这时候人设会崩坏么?”
里见昭奈趁热打铁追问。
“嗯……根据我们的眼睛决定。”
“眼睛?”
“人们所能认知到的世界,从来都只是眼睛能够看得到的部分,不是么?一梦熏的人设不会崩坏,因为……”
“因为——到头来,我只能看到我所认知的一梦熏,而你也是一样,我们彼此都无法确认对方眼中的风景?”
“Bingo,”里见椿赞许地瞥了她一眼,“昭奈同学加一分。如果真的有这种场合,一梦熏说同样一句话,你听到的部分和我听到的部分完全南辕北辙,最终含义却殊途同归也不一定。”
原来如此。
里见昭奈沉吟片刻,随即狡黠一笑。
“有一点我要纠正一下。”
“嗯?”
“如果单说一梦熏的话,那我已经见过你眼中的景色了。”
她想起那只圆滚滚胖乎乎毛茸茸的鸭嘴兽。
“诶,”里见椿一怔,挑眉问道,“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啊,车到站了。”
里见昭奈避而不谈,迈出车厢。
“等等,说说看嘛。”
里见椿紧随其后。
转过两趟车,二人抵达耶梦加得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