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曾记那年是上元佳节。
到处弥漫着嬉声笑语,鲤鱼龙灯翻飞舞动,宝马香车倾辙芬芳。
腊月凛冬,正值裘绒软袄时,在不起眼的梨花树下,铁笼垒落。十几个单薄的小身影皆着败絮葛衣,于寒风凌凌中瑟缩颤抖。
她头顶着铁壁,从牢笼里看世界。五彩缤纷的画面被分成竖状的小块儿,面前是接踵的新履踩过泥泞的落花,身旁是一只只满是冻疮且鞭痕交错的手正偷拾地上的果核。纷杂欢闹的鼓乐声里混杂着大汉卖力的扬鞭叫卖声。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已近午时三刻。
尚晚青坐在新松过的土地上悠闲喝茶。忽见一只手攀上墙沿,下一刻一个黑影跃上墙院。
白亦萧睥眼扫视一周,“你动作很快。”
尚晚青浅笑,“怎么不进来?”
白亦萧道:“亡魂之上,想来无处落脚。”
尚晚青神色轻松,“稍候片刻。”
她转身进屋,出来时手上挎了个箩筐,筐内无非是些祭祀之物。
尚晚青挎着箩筐走出后院,白亦萧跃下墙壁行至她身侧。
两人一路离开城镇,来到镇后一处山头。
只见不远处的槐树下立着一冢孤坟。尚晚青将坟前缺了角的破碟置换上崭新的碟盘,再重新摆上供品。
白亦萧语气平淡,“在荒山野岭立坟,供品恐怕尽数给走禽乞丐食去。”
尚晚青点上三柱香,站在坟前敬一杯清酒。该有的都有,唯独没有跪拜。
她淡笑道:“这样也好。生人早已逝去,空留后人思念而衍生出诸多礼数。既已登往极乐,如何享用凡尘俗物?若是被乞丐走禽食去,也算物尽其用。”
白亦萧站在一旁不语,这是一处无名孤冢。
“此处葬的是谁?”
尚晚青苦笑道:“谁也没有,空坟而已。用以追念幼年犯错,失手误杀之人。”
一时间陷入沉默,尚晚青收好东西,两个人都毫无动作。
尚晚青不禁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白亦萧眺望远方,看向辽阔的天地。看见叠嶂层峦,群山起伏的壁图。
“哪里都能去,哪里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