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其他的同类把他称呼为首领,或者暴君。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在宇宙之间漂浮,看着新的诞生,旧的死去。
他和同类们大都选择了漫游这种无聊的生活方式,少数时候彼此会产生交集。
直到某一天,他听到了一个很微弱的呼唤,他本来准备置之不理,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拦住了他的脚步。
“你好,外面的朋友,我们可以交朋友吗?”
他回应了那个声音,从此他们的命运产生了无可避免的交集。
由此可见,任何宇宙造物都无法逃脱命运的嬉戏。
一开始他们通过那个装置交流,但后来他偶尔会离开处理一些事情,没有办法及时回应小孩的问题,他便想创造一个物质上的躯壳,能够容纳他,使虚无变成真实。
物理上的接触带给了他更多奇妙的体验,每一次和那对夫妇接触都能带给他新奇的体验,他们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朋友,那个第一次向他发问的孩子则成为了他的教子。
教育一个过份活泼的孩子并不是件易事,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有些忧愁。可能是因为一向空虚的生命乍然充实,他没能及时注意到暗处那毒蛇般的目光。
技术可以用于与他们沟通,也可以用于反制他们。因此他只来得及在大火中带走年幼的于阶白,却没能救下他的父母。
他对抚养一个孩子并没有心得,尤其是一个经历巨大变故的小孩儿。他朋友们的临终愿望是让于阶白远离纷争活下去。可这个孩子太过敏锐,他不相信语焉不详的真相,执意要为父母复仇。
他们在分歧中习惯了彼此的存在,直到那天于阶白吻了他。
回想到这儿,周寻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那个孩子一向直白,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他固执地看着自己,“你现在就要给我答案。”
周寻星当然哑然,最后他说:“对你而言,这并不道德。”
于阶白瞪大了眼:“你都不是人,你跟我讲道德?!”
“但我确实是按照人类道德,来养育你的。”
于阶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无赖,“那好吧,是我没道德,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你屈降尊贵和我在一起。”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同意,还想了个迂回的点子,“如果我们以恋人的身份在一起后我发现事实并不如我所想,我应该就放弃了。”
他轻轻敲了一下于阶白的脑袋,把这当成小孩子的胡闹。可他追求人的阵仗非常大,和他认识的异种以及人类都知道了他这么个追求者。
早上的第一束鲜花,镶嵌着名字的狼牙。这种无与伦比的偏爱确实让人动摇,但他仍然恪守着自己的信条。
直到那天,继自己诞生后的第二位异种提醒了他。
“如果你感到厌烦,可以放弃这个人类孩子,人类的法律规定的抚养时间是到他十八岁,但他现在已经二十岁了。”
“你可以让他离开,如果你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的话,我建议你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毕竟人类的生命比起我们来说短暂很多,你应该也不想他的生命留下遗憾。”
于是他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并得出了答案,他从没有想象过于阶白离开自己的可能性,即使他已长大成人。
甚至想到于阶白和另一个人相爱时的场景,他会忍不住感到愤怒。他养大的孩子,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相配。
他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会陪伴你。”
于阶白高兴地跳到了他身上,两人一起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他还记得于阶白飞扬的神色,“你应该说爱我,知道吗?”
他想,爱情确实是个复杂的课题。
记忆中的漫长黑夜到此结束,微弱的光照亮了前路。
他往前一踏,踏上了无比坚硬的土地。
空气中还残存着血的味道,看来这里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是人类和异种的搏斗。
要抓住一只无形的异种很困难,但看来这名人类赢得了胜利。
他循着血迹前往,看到了面庞尚且稚嫩的于阶白。
他们的目光相对,于阶白扬起眼尾,露出了一点笑意。
“好久不见,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