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蓝线变成了五个点。
狐狸说不了话,但眼神往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活动,一人一统在此刻达成了精神上的和谐。
这人是有大病吧?!
于阶白坦然地接受了狐狸的注目礼,手撑着下巴,又问了句,“考虑得怎么样?”
系统觉得依着于阶白的狗性,他绝对干得出来强迫别人点头的事,但让统意外的是,于阶白什么都没做。
他坐在不远的位置认真地看着狐狸,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等于阶白重新喝完一杯苦得不行的茶之后,狐狸才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阶白站起身来到狐狸面前,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因为你有我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们目的一致。”
“九尾狐的妖丹可助我破劫,而我可以帮你报仇,我给你正道修士的身份,给你复仇所需的一切条件。”
高不可攀的仙人诱惑着他:“我觉得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对吗?”
狐狸咬着唇,苍白的唇上渐渐溢出血色,他终于下定决心:“好。”
银发的仙人对他笑了起来,淡色的瞳仁中溢出光彩。这让狐狸到了多年之后仍然难以忘记,午夜梦回之时总是想起。
那是捧高山上晶莹的雪,无尘无埃,却在无意间,在尘俗落下一点怜悯。
一阵轻微的痛从眉心传来,狐狸下意识皱起眉,接着看见一滴血珠从自己眼前飞走最后悬停在于阶白的面前。
于阶白在指尖划出一道血痕,血珠凝结,和浮着的另一滴融合在了一起。
随着修长指节不断在空中移动,阵法成型,银色的光线在空中围绕着血滴汇聚,渐渐变成了一柄剑的模样。
剑慢慢缩小,融进血滴之中。血滴表面浮现出了一道暗银色的线,随即分裂成两道血线,各自飞入了两人的身体中。
“好了,师徒契已成。不过今日的仪式有些简单,等回山上了再给你办个正式的。”
“对了。”于阶白轻敲了下桌面,语调懒懒,“你叫什么名字啊?徒弟。”
狐狸的脸露出一种空白的迷惘,思索一会儿后才说出自己的名字。
“宣昭。”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被人叫过了,在流离失所的近百年,他最常听到的是杂种和低贱这两个词。乍被问起,他才忆起,自己也有饱受祝福的名字。
于阶白疑惑地嘟囔了一句,“妖也有姓吗?和我看的杂谈怎么不太一样。”
狐狸这类动物对声音一向敏感,淡白绒毛的耳朵跟着动了动,低声答道:“宣是我娘亲的姓。”
于阶白愣了下,然后迅速走到狐狸床边,伸手扣住了狐狸的右手腕。
狐狸不安地扭动手腕,于阶白屈指轻轻在上敲了一下,“别乱动。”
狐狸老实下来,整个身子崩的很紧,手腕又被敲了一下,“放轻松,正常呼吸。”
于阶白的眉微微皱着:“又不扒你的皮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狐狸忍不住一抖。
“你恢复得很快。”于阶白收回手,拿出新的丹药喂进狐狸嘴里,“早点好起来吧,阿昭。”
于阶白偏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外面的嬉闹声隐约传来,他低低道:“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宣昭看着于阶白的小半侧脸,那一点下颚的弧线也在黑暗中不太明晰。他蓦地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厉害的仙人看起来非常寂寥。
“对了。”听见于阶白的声音,正在暗自腹诽的狐狸右手跟着一抖,然后他看见于阶白偏过头,那双像琉璃一样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吾名近清,以后唤我师尊即可。”
宣昭咬了咬唇,最后很轻地嗯了声。
系统的蓝线抖动,机械音在于阶白脑中响起,“这何尝不是一种师徒届的先婚后爱。”
于阶白冷冷道:“少看小说多充电,不要到处发癫。”
——七日后
宣昭的皮外伤基本已经完全恢复了,剩下的陈年旧伤准备带他回自己的山头之后再慢慢治,毕竟那完全是自己的地盘,更容易掌握。
宣昭对报仇这件事显出了非一般的积极,能下床了就开始问于阶白什么时候取他的妖丹。
于阶白委婉地告诉他,“如果你明天想死的话,今天取也是可以的。”
他看见狐狸瞬间变了脸色,很快默默退到了床边。
于阶白难得起了好心,同宣昭解释道:“你的妖丹有裂痕,现在取出来也是无用,还会危及你自己的性命。”
“真想报仇也不用急于这一时,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站在阴影里的宣昭声线崩得极紧,声音沙哑:“知道了。”
临近傍晚,于阶白扔给宣昭一顶幂篱,语气平直地说:“走吧,带你出去逛逛。”
于阶白都走到门口了,发现狐狸还站在原地不动,问他:“是有哪处不适吗?”
宣昭抓着幂篱摇头,于阶白指着他的狐狸耳朵,“那是因为耳朵收不回去,出门害怕?”
在修仙世界,宣昭还算得上是少年人的年纪,被于阶白这样一指,瞬间尴尬起来。
一只一百五十岁还不能流利变化人形的妖,放在哪里都是会被人嘲笑的。
尖尖的狐狸耳朵很快消失,少年人的黑发柔顺地披着,幂篱带得歪歪扭扭地冲到门边。
刚刚还在催促的于阶白却拦住了他,“别急。”
于阶白摘下了他的幂篱,帮他简单竖了发之后,重新将幂篱带在了他的头上。
青年如冰凌碰撞的好听声线从头顶传来,“出门前要正衣冠。”
狐狸的耳尖染上了一抹红,近百年他基本都是被当野兽对待的,对这些人世间的规矩早就不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