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他变成了黑暗本身。
黑暗中逐渐聚起光点,光点排列组合成一幅星图,漂浮在于阶白眼前。
于阶白看见自己的身体也散发出同样的光,他打开手掌,在掌心看见了相同的图案。
周寻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你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记,我当然能认得出你,不管你被别人变成什么样子。”
“很抱歉,我现在才找到你,小白。”
光点散开,环住了他,就像在拥抱他一样。
于阶白看着自己的掌心,皱起了眉,“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他挥散了光点,“我才认识你三个月。”
黑暗中传来叹息:“但我已经认识你很多年了。”
浓稠的黑逐渐褪去,房间重新恢复明亮。
认识的几个月来,他从周寻星那里得到过许多眼神,好奇的,玩笑的,轻浮的,热烈的…
但这种显而易见的哀伤还是头一次。
他用那种目光静静望着自己,让于阶白想起了曾在书里读到过的那只布满裂痕的水晶花瓶。它在阳光下闪着华贵的光,其中的鲜花却早已枯萎。
于阶白移开目光,避开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异种先生,再会。”
他起身离去,周寻星的声音葱背后传来,“我随时都在。”
离开休息室后于阶白并没有马上离去,他进了托马斯的病房。
整洁的白色,床上躺着要死不活的人。
托马斯的脸上有异种留下的伤口,撕裂的三道横贯了他的整张脸。
在于阶白默默站在床边的时间里,进来了一位医生,他熟练的站在于阶白对面,开始查看病人的各项数值。
于阶白把目光移向了他,医生正准备更换新药,无意间扭头看见了像个幽灵一样飘在他身后的人,吓得差点把药掉在地上。
于阶白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飘忽不定,“他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复。”
针管里的浅紫色液体中浮着细碎的银色,医生屈起指节轻轻弹了几下,里面的气泡上浮,银色跟着跃动,最后再缓缓沉寂。
医生忍不住多看了于阶白一眼,发现这个年轻人用一种沉默的旁观者式表情注视着他。
他礼貌地和于阶白攀谈道:“你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两位关系如何,这么多天,你还是第一位来看他的人呢。”
玻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医生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
于阶白从没被口罩遮住的半张脸上观看了一场变脸艺术,这位医生先是陷入一种被惊吓的茫然,随即眼中短暂闪过一丝慌张,最后定格在一种好事被打断的愤怒上,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肉痛。
于是于阶白的手上又用了点力,听见男人的抽气声后,他满意地点了下头。
他回答了这位医生最开始提出的问题,“我只是这位先生的同事而已。”
医生愤怒极了,他甩开于阶白的手,“你在妨碍医疗,你是想害死他吗?先生!”
于阶白再次摇头,然后一拳砸向了医生的鼻子,“我比较想害死你,医生上班怎么不带手套呢?”
常年在阴影之中穿行养成了对危险极度敏感的直觉,医生清楚地意识到,于阶白是认真的。
他确实想要他的命。
医生用一种与他职业不相符的敏捷身手躲开了这一击,顺着床底滑到了另一边。
于阶白的拳头砸在了床沿上,整个床铺跟着一震,一个凹陷出现在了床缘。
医生半个身子还伏在床底,另一只手却精准地袭向了托马斯的脖子。
砰的一声枪响,血花在整个房间中炸开。老式的尖头子弹穿过医生的手腕,落在墙角发出一声叮的脆响。
惨叫声随后响起,但医生的职业敏锐度极高,迅速在柜子后找到了躲避点,子弹擦着他的小腿滑了过去。他随即迅速掏出止血凝胶,颤抖着撒在了惨不忍睹的断口上。
该死的,他得想办法从这个神经病手里逃出去,只要出了这扇门,任何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于阶白的脚步声轻得像鬼魅,声音也像个催命的魔鬼。
“老式的M36也挺好用的,是吧?医生。”
“没想到医护工作者的身手也如此矫健啊。”
医生倒吸了口气,在心底骂了八百字的脏话,这鬼地方监视严密得要死,任何武器都带不进,但这见鬼的家伙弄了把根本无法被检测的早该被插在老坟头的东西进来。
嘭的一声,又一发子弹打在了医生躲藏的柜体上。
于阶白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三发,子弹打完前你能跑出去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医生爽快给出了自己的回复,“去你爹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