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结束后,于阶白想直接回家。
林教授拦住他,提议道:“你脑子还没做检查呢,回去做个神经元检查,顺便看看你的记忆锁。”
林教授挑眉:“怎么样?”
于阶白略一思索,点头同意,两人一起回了实验室。
调试好设备各项参数后,林教授对裹在金属壳子里的于阶白说:“待会儿可能比之前痛点,不要太紧张。”
玻璃盖罩在眼前合拢,于阶白闭上眼,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随后便是熟悉的眩晕。
一块无形的屏幕在意识中浮现,蓝色在上面平铺,变幻成不同的符号。于阶白知道,它们代表着神经元的活性。
蓝色越多,变换越快,神经元的反应越灵敏。他目前的神经元灵敏度比正常人优秀,但仍无法和正常时期相比。
蓝色中间有块不大的空洞,它竖立在那儿,有种无法被弥补的割裂感。
蓝色的光点在眼前变暗,不明显的嗡嗡声从耳边传来。于阶白猜,应该是要开始下一步的检查了。
蓝色很快被黑色完全吞噬,一阵刺骨的痛猝不及防地从脑子里传来。不同于之前肉/体上所受的伤,这仿佛一根钢针从脑的最深处往外刺,要把他层层剥开。
于阶白咬着牙,让自己不发出一声痛呼。
他感觉自己在被反复拆开和重组,意识被撕裂成很多块。从未见过的记忆在黑雾中一闪而过,在他想探究的时候,更大的痛苦就会袭来。
他在黑暗中被反复折磨。
林教授表情严肃看着面板上的数据。脑神经波动从一开始的平稳变得没有章法,中间停顿一段时间后,峰值更是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记忆锁在反抗外来神经编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
解码进度条已经到了79%,林教授瞪着屏幕,语气紧张,“再坚持一会儿,小白,再一会儿,五分钟就可以了。
仪器的绿色指示灯开始变为红色,警报器发出滴答的声音。
85%……
89%.…..
92%……
尖锐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林教授呆呆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两分钟后才反应过来。
周寻星收回按在中止键上的苍白指尖,他平静地看着林教授,“把机器打开。”
林教授抱臂靠在控制台上,说:“等一会儿,让他休息一下。”
沉默片刻后,林教授忍不住对周寻星说:“差一点就成功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现在停下。”
周寻星看向立在屋中的庞大机器,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声音很低地说:“会很痛。”
作为一个理性大于感性的科学家,托马斯·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理解但尊重。
林教授重新设定起程序,“一时的疼痛换来问题的完美解决,这是件相当值得的事,在新技术的加持下,修复损坏神经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按下程序结束键,“小白不是个怕疼的人,他会愿意的。”
金属外壳开始松动,周寻星目不转睛地看着机器,说:“不,他以前很怕痛的。”
林教授繁忙的指尖一顿,迅速调出了数据面板。
透明的玻璃罩壳还未完全打开,于阶白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汗湿的头发紧紧黏在额头。
林教授客观评价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小白这么可怜。”
周寻星抿紧唇,搭在机器上的手指用力得发白。
疼痛来得剧烈,消失得也莫名。
在于阶白即将看到清晰画面的那一刻,一切突然停了下来,画面碎成无数光点,黑暗重新包裹了他。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尽头的虚无中,陷入了不能停止的长夜。
但不知多久,他又踏入了一道新的分界线。从黑色进入白色,光芒愈盛,于阶白忍不住伸手去挡。
最后,他从机器里缓缓睁开眼,看见两个脑壳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面面相觑,两目相对。
于阶白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们,在干嘛?”
周寻星对于阶白伸出了手,解释道:“作为投资人,我来看看林教授的最新实验进展。”
于阶白借力从仪器中起身,慢慢翻出舱室。他想收回手,一下没抽出来,他又用了力,周寻星才松开。
他皱了下眉,转头去问林这次的结果如何。
林教授捕捉到了周寻星看着自己手时一瞬间的失神,开玩笑地对于阶白说:“小白,你还挺受欢迎的。”
于阶白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两人围着数据嘀嘀咕咕了半个多小时,于阶白最后勉强点了点头,林教授立刻开始口干舌燥地找水喝。
于阶白回头,看见了还立在原地的周若是,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没走?”
说完他意识到这句话似乎不太对,孤儿院的事还没解决,自己还有求于他。
于是他凭着自己不怎么样的语言艺术找补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林教授两步滑过来,一手拿水杯,一手揽住于阶白的肩膀,因为身高不够,这个姿势显得有些滑稽。